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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景秋突然跳起來指著天上說:“我們去做摩天輪吧!!” 三個人聞言都抬頭看他,表情各異。 季言禮:“……真的嗎?” 奚野:“任總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季以禾:“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br> 任景秋舉著手后退了半步:“為什么,都這樣,看著我,我好怕?!?/br> 奚野突然開口說:“也好,可以看風景?!?/br> 季言禮抬頭看了看萬里晴空,今天天氣預報沒雨無云,而且一直晴朗到了現(xiàn)在。 再怎么倒八輩子血霉,也不至于在同一個摩天輪上栽兩次,真有這個運氣還不如去買彩票。 于是他們走了快速通道站在了緩緩旋轉的摩天輪底下,四人一個包廂。 季以禾第一個進了藍色的包廂,任景秋緊隨其后。 季言禮跟在奚野后面,等著他邁步。 奚野突然不走了。 奚野的腳懸在空中,硬生生錯過了慢如龜爬的車廂,僵硬棒讀:“啊……它轉得好快……啊,我們要錯過這個車廂了?!?/br> 季言禮:“……奚野,你又在搞些什么?” 季以禾坐在上面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任景秋“咦”了一聲,走到車廂口伸出手:“奚爺,快,你拉著我?!?/br> 奚野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 任景秋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用手捋著自己的金發(fā):“咳咳咳,那算了,我突然不想拉你了?!?/br> 奚野和季言禮就這么“被迫”坐了下一車廂,只有兩個人的車廂略顯空曠……又微妙地略顯擁擠。 奚野坐在他對面,身高腿長地占了兩個位置,小桌板下的膝蓋幾乎頂?shù)搅怂南ドw,從坐下開始目光就一直黏在他臉上。 季言禮被他看得有些局促,笑了笑:“摩天輪都跟當年那個不一樣了?!?/br> “明人不說暗話,”奚野抱胸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摩天輪轉一圈大概一刻鐘,學長,你答應我要思考的問題,總該思考好了吧?” 季言禮:“……” 他就知道奚野突然答應坐摩天輪準沒好事,看風景,看什么風景?他奚野是會看風景的人嗎? 這才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人在空中,身不由己。 季言禮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我說完了你會把我丟下去么?” 奚野撐著臉湊過來看他,模樣很乖:“那你就別說那樣的話呀?!?/br> 季言禮停止了腰桿,深吸一口氣,露出非常端正的態(tài)度:“眾所周知,學生的首要任務是學習,更何況我們還都是高中生,年紀尚小,缺乏對感情清晰理智的判斷……” “你鞋帶散了?!?/br> “……那不重要?!奔狙远Y被他打斷,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天曉得這番演講他練習了多少遍,又多么希望能一氣呵成地說出來,最后半點岔子都不打。 奚野突然蹲了下去,認真幫他系鞋帶。 季言禮低頭看著他,喉嚨像是堵住了,突然說不出來話。 他往窗外看,看到一片湛藍的晴空下緩緩運轉的游樂園,宛如碩大規(guī)整的機械表盤,零星未化的白雪覆蓋其上,像一個童話般的夢境世界。 他們正在一起緩緩升往很高、很高的地方。 那里遠離世俗,遠離塵土,接近云和天堂。 季言禮的心境突然變得異常的平和,好像呼進去的空氣是清冽干凈的,將紛亂的思緒和苦惱也一并帶了出去。 奚野用力系好以后,卻沒有坐回去,只是湊近了,下巴擱在季言禮的膝蓋上。 這個姿勢莫名讓人想起寶貝來,不僅是可愛,更是依賴、信任、和無條件的愛。 季言禮沒敢動,輕輕問:“你……你干什么?” 奚野收起了那副周扒皮討債式的霸道,又收起了吊兒郎當總是故意逗人的頑劣。 他只是安安靜靜地仰頭看著季言禮,眼里映著整片湛藍的晴空。 “學長,你可憐可憐我,給我一個答案吧?!鞭梢罢f,“不要那些演講稿……我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br> …… 他是怎么想的。 天上的云都在那一刻停下了,百米高空中,風行而止,萬籟俱寂。 季言禮被逼得無處可逃,逼他的卻不是奚野,而是奚野眼里的自己。 有什么東西,在很早以前就悄無聲息地扎根入土,在信息素交織的病房和崩潰醉酒的雪夜密密匝匝地生長,直到此刻破土而出,旺盛囂張地生長在百米高空無人知曉的地方。 季言禮一貫覺得自己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他想做什么不重要,他喜歡什么不重要,因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學習、工作、生活,需要照顧的meimei和身患重病的mama,因為他早就忘了自己喜歡什么,因為想做卻不能做,總歸要比沒有想做的事要更殘忍一些。 如果想了也沒用,那就干脆不要想。 如果沒有用,沒意義,沒結果,那就別問,別做,別想。 他只要做正確的事情就好了,那樣會輕松很多,他故步自封地活在一個透明的罩子里,安分守己地做所有該做的事情,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齒輪緊密地咬合旋轉,環(huán)環(huán)相扣,無限制地壓榨自己的精力。 不會累,不會痛,不會懷疑自己,不會問自己的心想要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