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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禮輕輕地喊他的名字,感到心頭無比酸澀,奚野永遠都不能原諒他爸,所以他現(xiàn)在也絕不能原諒自己,他恨了他爸多少年,他現(xiàn)在就會多恨自己。 “我們可以想辦法的,”季言禮輕聲說,“你不要放棄好不好?離下次易感期還有兩個月,我們至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啊,再說下次肯定不會出事了,橫江這幾十年也就地震了這么一次……總之,總之……” “季言禮,沒有我們了?!鞭梢罢f,每個字都吐得艱難緩慢,“我說分手的意思是,不要再繼續(xù)聯(lián)系了,你也不要來我家了,以后我們不需要見面,也沒有理由見面,你要是愿意在書店上班,你就繼續(xù),但跟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br> “怎么能這樣呢,”季言禮突然感到莫大的恐慌,他伸手抓奚野,卻抓了個空,手心里溫熱的風倏地溜走,“我還欠你錢呢?我還要繼續(xù)給你家教還錢呢!” 奚野低笑了一聲,像是自嘲:“算了吧,學長,你知道我不缺那個錢,你要是真想還我,就有了錢再轉(zhuǎn)賬給我,我不想要你家教了,聽懂了么?不想了?!?/br> 季言禮緩緩垂下手,用力捏著指尖,指尖泛起青白色。 “走吧,”奚野低聲說,轉(zhuǎn)身往屋里走去,“這是我家,我不想留你了。走吧,學長?!?/br> 季言禮站在院子里看著他的背影,眼眶猛地濕潤了,他突然往前邁了一步,大聲問:“那我以后發(fā)情期怎么辦呢?誰標記我呢?事情沒有這么簡單的,你不能自說自話就……你要是不標記我,我就去打抑制劑了,比起跟你在一起,死得還要快一點!” 奚野站在門前的階梯上,轉(zhuǎn)身道:“你沒那么傻的,找其他Alpha幫忙吧,不要任性,就算找不到,任景秋也會幫你的?!?/br> 季言禮腦子一熱,脫口而出:“那我寧可去找江啟鋒!” 奚野猛地轉(zhuǎn)過身,那一刻漆黑的眸子亮得駭人,像是騰得燒起了暴怒的火焰,但只是一閃而過,又熄滅成了淡然冷漠的灰燼。 “也好。”奚野插著兜,低眸看著他,薄唇輕啟。 “比我要好?!?/br> * 奚野送客的話完全咬住了季言禮的死xue,他說這是他家,不想留他,季言禮只好走了,走到半路又后悔得要死,覺得自己就應該死皮賴臉地進門,就活該他臉皮薄耽誤事,這能把奚野一個人留在家里嗎?家里空空蕩蕩,死氣沉沉,原來還有個寶貝,現(xiàn)在寶貝也不在了。 坐在公交上,季言禮的傷口還有點發(fā)炎,他脫力地靠著車窗,路面顛簸,車窗不停地震著他的側(cè)額,震得人腦殼疼,仿佛腦漿都被震蕩起來。 昏暗的路燈一盞盞從他臉上閃過。 他坐上車又后悔了,他應該回去的,他怕奚野想不開,做什么傻事。 奚野最后說的那句話一直在他腦子里回響,一遍又一遍。 他說,學長,當年是你給了我一點希望,我用了兩年的時間試圖證明我和奚辰不一樣,但是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我和他沒什么不一樣。 季言禮不了解奚辰,只知道他對兒子真的很好,就算他有錢,那么多關(guān)系那么多門路那么多傷者家屬要一個個去安撫擺平,也不是什么容易事,這陣子肯定焦頭爛額,但是杜槿死在他手上,就像一座永恒的鴻溝橫在他和奚野面前,奚野不會原諒他,也不可能原諒他。 沒有什么能彌補死人,所以也沒有什么能彌補活人對死人的虧欠。 季言禮當晚下定了個決心,不就是要分手嗎?又沒在一起,分什么手。奚野說不讓他去,他就真不去了?真當他季言禮干這么多年學長是吃素的? 奚野徹底不上學了,高一高二很快也復課了,而且雖然課沒上完,但學校還是宣布期中考試如期舉行,算是校方一貫的尿性,課業(yè)一忙,奚野的事也逐漸沒有什么討論度了,只是有人時不時提一句,說怎么還沒公告開除。 但季言禮也辭掉了書店的工作,楚老板悲天憫人地抱著他的胳膊不撒手,說要不咱們‘軟辭職’呢? 季言禮問什么是軟辭職,楚老板說就是雖然你不上班但我給你發(fā)工資。 季言禮堅決地拒絕了他荒唐的提議,辭了知書齋的工作,楚老板愁云慘淡,說我怎么跟小奚爺交代呢,季言禮背上書包淡淡道,不用交代,我現(xiàn)在去找他親自交代。 季言禮坐著公交車就去了奚野家,輕車熟路,直奔主題,他試圖用自己的指紋開門,發(fā)現(xiàn)奚野做得真絕,連夜把他的指紋給踢了出去。 季言禮只好背著書包使勁欽門鈴,一邊欽一邊喊:“奚野,開開門,我知道你在家,我知道你聽見了!” 奚野裝死。 季言禮拍了一陣子門,拍得手都疼了,發(fā)現(xiàn)沒什么動靜,于是大聲道:“你要是不開門,我就坐在你門口寫作業(yè),寫到你開門為止!” 季言禮說干就干,他拎著書包坐在臺階上,拿出作業(yè)和筆開始低頭墊著膝蓋刷卷子,一刷刷到天都黑了,字也看不清了,他的頭低得快要貼在紙上,才堪堪停筆,把書包一拎,去拍門喊道:“奚野!我先走了,太暗了我看不清,你就算在家不開燈,也把院子里的燈打開吧,不過沒關(guān)系,我明天把手電筒帶來,明天見?!?/br> 第三天,季言禮照舊是一放學就沖了過來,門鈴按得震天響,奚野明明在家就是不開門,堅持了一陣以后季言禮不忘了隔著門叮囑他在家也要看書學習,而且必須要開燈,不能把眼睛搞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