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花頗為羨慕地端詳著眼前這一切。

    閻家的富有，讓她實實在在地驚到了。

    閻mama一個動作，身邊的女傭就會馬上把水果飲料端上來。

    在張桂花的眼里，這簡直就是土財主才有的殊榮。

    她美滋滋地往后仰了仰，對著閻mama夸獎起閻行：“你們兒子可真厲害啊，能買得起這么好的房子！”

    閻mama輕松一笑，隨口道：“這房子是老一輩傳下來的，閻行哪里出了什么力氣，他能養(yǎng)活自己，我就放心了?！?/br>
    閻mama本來是謙虛，但張桂花可聽不出她的意思。

    她直起身板，彎著眼睛笑：“哎呀，那你這兒子不行啊，你看我兒子，會賺錢，每個月都是大幾萬的交回來咯。”

    她絲毫不體諒陸水一個人在外打拼，只記得炫耀自家兒子孝順能賺錢。

    閻mama意外地看了一眼陸水。

    陸水的臉憋得通紅，對上閻mama的視線后，眼里還有濃重的紅血絲。

    她馬上就心疼起陸水，連忙說：“孩子能有一技之長就好，我們不需要他交什么錢的?！?/br>
    可張桂花卻越說越起勁：“養(yǎng)兒防老，你們這樣寵著小孩，以后老了可怎么辦？！”

    說著，她就絮絮叨叨地坦言自己對陸水的“教導(dǎo)”。

    “他meimei要讀書，我不肯的，女孩子家家，讀什么書，早點嫁人好了呀?！?/br>
    “要不是他說會付學(xué)費生活費，我才不會讓他meimei去國內(nèi)呢，外國人長得尖嘴猴腮，講話也嘰里呱啦的，一句話也聽不懂！”

    就連自詡嚴(yán)格的閻爸也不禁皺了眉頭。

    陸水和他meimei的年紀(jì)差得很大，幾乎是陸水一畢業(yè)工作，就要開始負(fù)擔(dān)meimei的學(xué)費了。

    而從他爸爸癱瘓后，陸水不僅要讀書，帶meimei，還要承擔(dān)家里的家務(wù)，料理田地，時不時出去打工才能賺夠?qū)W費上學(xué)。

    任誰能挨得了這種苦。

    偏偏陸水就在這樣艱難的環(huán)境下長大了，還沒有沾染上半點壞毛病。

    閻mama忍不住落下幾滴淚，一手偷偷往后抓住了陸水的手。

    陸水這才從尷尬中驚醒，稍微出聲提醒大咧咧的母親：“媽?！?/br>
    張桂花頃刻之間就明白了陸水的意思，她不滿地撇撇嘴，兩手按在膝蓋上：“我現(xiàn)在人老咯，兒子也開始嫌棄我這個老太太了?！?/br>
    “怎么會，水水是怕你講累了?！遍恗ama連忙打圓場，“要不我?guī)闳セ▓@里轉(zhuǎn)轉(zhuǎn)？我們這花開得可好了。”

    兩人起身往花園里走，張桂花馬上就對著花園里的花喋喋不休：“哎呀，這么大一塊地，都種花啦？能值幾個錢？”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陸水有些不放心，打算跟上，卻被閻行拉住了。

    “放心吧，讓她們倆聊聊?！遍愋行χ岅懰龊?，給他端了一杯橙汁。

    “真的好嗎？”陸水低下頭，兩手不安地抱著玻璃杯。

    閻爸在落地窗前觀望老婆和張桂花的相處，看沒什么大問題，就回到了客廳。

    “閻叔?！标懰傅乜聪蜷惏帧?/br>
    一向不怎么吱聲的閻爸卻安撫地拍了拍陸水的肩。

    “不用在意，都是一家人。”閻爸微笑，“你不瞞著我們，這才是最好的相處之道?！?/br>
    陸水從不直言自己有多苦，他懶得跟別人賣慘。

    但有這樣一個難以言喻的母親，他也從來不回避。

    就像是上次在樓道里和閻行撞上，他還是會堂堂正正地跟閻行介紹自己的母親。

    “對啊?！遍愋锌拷懰?，“你怕什么，我媽都不怕?！?/br>
    他努努嘴，示意陸水往庭院里看。

    庭院中的閻mama散發(fā)著溫柔的母愛，就算是粗俗的張桂花，她也不吝投以溫柔的眼神。

    話語的主動權(quán)似乎換到了閻mama的手上。

    不知她說了什么，張桂花只是一愣一愣地聽著。

    就好像是在看一件她從未見過的珍寶一樣。

    *

    晚上閻行帶著兩人回去。

    張桂花似乎困了，躺在后座昏昏欲睡。

    飯桌上她貪杯和閻爸多喝了幾杯白的，結(jié)果不勝酒力，現(xiàn)在就成了這樣。

    “要不你去我那睡？”閻行瞥了一眼滿是疲憊的陸水。

    陸水搖頭，想當(dāng)然地拒絕了閻行：“別開玩笑了?！?/br>
    “跟你開什么玩笑，我去開個房，你來我家住，這樣就可以隨時照顧到你媽了?！遍愋邪逊块T鑰匙丟給陸水。

    “記得幫我喂露娜?！?/br>
    陸水看著手里的鑰匙，莞爾一笑。

    他把母親從車后座拉出來，慢慢地扶著她往電梯口走。

    “唔?！彪娞莸膽铱崭凶審埞鸹ú蛔杂X地扭動身體。

    “媽，到家了。”陸水淡淡地開口。

    “我是你媽嗎？”張桂花突然說了胡話。

    陸水苦笑：“你說什么呢？”

    女人的眼底一片清明，她瞇著眼，盯著眼前這個哪哪都好的兒子。

    好久，她才垂下頭，發(fā)出極低的聲音。

    “你看那些有錢人，嘴上說的真好聽，只要兒子能開心，做什么都無所謂！”

    陸水被母親的話震得手足無措。

    張桂花猛地一推門，一頭栽倒在沙發(fā)上，嘴里還不停喃喃自語。

    “可我們家窮啊，我就你一個兒子，我不靠你，靠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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