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br>
    仲廷在謝時遇身邊說，他對上謝時遇的目光，又轉(zhuǎn)過頭，去看老太太掛的水。

    “劉奶奶的大女兒在東寧，剛才已經(jīng)在往機場趕，凌晨應(yīng)該能到?！?/br>
    謝時遇點點頭，東寧每天只有晚上將近十一點的一趟航班飛往榕市，這點他很清楚。

    仲廷又說：“把單子給我吧?！?/br>
    謝時遇看了他一眼，把老人的紅布包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來，遞給他。

    里面的單據(jù)疊得平整，仲廷一張一張看過去，然后拿出手機，直接用微信把謝時遇墊付的錢轉(zhuǎn)了過去。

    他是在謝時遇眼皮子底下轉(zhuǎn)的，謝時遇捏著手機看仲廷，仲廷說：“我會跟阿姨說清楚的。”

    這錢雖然誰墊都是墊著，但至少仲廷會比謝時遇要更方便和對方說話。

    謝時遇明白仲廷的意思，收了錢，說“好”。

    仲廷看著他，突然笑了笑。

    謝時遇說：“怎么了？”

    就是覺得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乖”。仲廷想，不是字面意義上的乖，可能用溫順形容也少了貼切。他平日里態(tài)度也溫和，只是這個時候更加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柔和成一團。

    似乎對方都還沒有意識到，他正在盡力用情緒安撫自己。

    仲廷搖搖頭，沒有解釋，而是說：“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早還要早起開店?！?/br>
    謝時遇沒動，他說：“你一個人在這里守著？”

    “等阿姨來了我就回去?！敝偻⒄f，“書店晚開或者不開都沒影響，但你明天還有訂單不是嗎?！?/br>
    他說：“時間不早了，回去吧?！?/br>
    謝時遇沉默片刻，突然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劉奶奶小兒子那邊是出了什么問題嗎？”

    仲廷轉(zhuǎn)過頭，謝時遇解釋道：“你打完電話回來后，情緒就不太對?！?/br>
    微微皺著眉，像是在壓著火氣。

    要打電話，自然是老人的所有子女都要通知到，但剛才仲廷只提到了老人的大女兒，發(fā)生不愉快的是哪一方其實不難猜。

    仲廷有些驚訝他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但有些令人厭煩的事情也沒有必要再影響第二個人的心情。

    仲廷簡單道：“他暫時不會回來?！?/br>
    謝時遇理解，點點頭，又把話題轉(zhuǎn)了回來：“我陪你。”

    仲廷沒說話，謝時遇接道：“東寧飛榕市那班飛機十點四十五落地，從機場過來應(yīng)該用不了一個小時，那個時候還不算晚?！?/br>
    就是現(xiàn)在也只是剛過了“時遇”的閉店時間，相對于兩位店長的作息來說晚了一些，但東寧那邊，老人的大女兒甚至才剛開始登機。

    仲廷沒再勸，說“好”，謝時遇起身，按了護士鈴。

    “藥水打完了?！彼f。

    有護士過來拔了針，護士出門后，兩人還沒重新坐下，病房里另一位病人連同三個家屬散步回來了。

    雙方簡單問候了兩句，對方人多倒是不吵，只是存在感很強，病房本身不大，有誰說一句話室內(nèi)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仲廷和謝時遇一時間都沒說話，沒過多久，仲廷起身拿過謝時遇手上的垃圾出去扔了，回來開門進了陽臺。

    謝時遇在原地坐了會兒，看了看病床上老人的情況，起身也去了陽臺。

    陽臺門是玻璃門，仲廷面朝病房，正看著他開門出來。

    “起風了。”仲廷說。

    謝時遇走過去，側(cè)身對著病房，偏頭往外看。

    他對仲廷說：“真正的秋天來了。”

    等仲廷看向他，又突然問：“你喜歡吃栗子嗎？”

    仲廷想了想，說：“從榕樹街靠近三中后門那一頭，到三中后門的那一段路上，秋冬的時候會有一個大叔推著車賣糖炒栗子，也賣板栗糕。”

    他說：“那里的板栗糕，我每年都會買?！?/br>
    謝時遇笑了笑：“那你恐怕要好好珍惜今年的板栗糕了?！?/br>
    “為什么？”

    “因為這位大叔和他愛人過完年就要去東寧了。”謝時遇說完，看著仲廷的表情，突然感受到了他和仲廷說到小吃街某家奶茶店的時候，仲廷的心情。

    他補充道：“他的女兒是我的同班同學。”

    仲廷失笑，片刻道：“他們一家一定很幸福?！?/br>
    謝時遇好奇：“為什么這么說？”

    仲廷頓了頓，道：“因為大叔的板栗糕一直都很甜?！?/br>
    輪到謝時遇哭笑不得，他說：“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冷？”

    仲廷含笑看著他，謝時遇不知道為什么，覺得自己的呼吸突然變得不自然起來。

    他收回目光，看向病房里躺著的老人。

    “不過你說得沒錯?！敝x時遇說，“她今年夏初的時候懷上了寶寶，預產(chǎn)期在明年春天，大叔夫妻倆退了休，去東寧和女兒相聚，含飴弄孫享受天倫，生活會比做板栗糕的時候還要甜。”

    仲廷看了他一眼，肯定道：“是很完美的幸福?！?/br>
    謝時遇“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

    “我和她高中的時候其實不太熟，”他突然說起自己，補充了一句，“高中的時候我和班里的同學都不太熟?！?/br>
    仲廷靜靜地聽他說，“那時候覺得別人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現(xiàn)在想起來更多的其實是我在居高臨下地覺得旁人幼稚且無聊，十分狂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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