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那么閑，”裴帆小聲吐槽：“寧延有對象，老大你也好事將近，咱們神外三枝花，我總不能拖后腿吧？”

    敏銳捕捉到“神外三枝花”，顧清辭的眉心又是一跳。

    “不會用詞就不要亂用，”不知想到了什么，視線重新落在手機上：“下不為例。”

    “謝老大不殺之恩！”裴帆興奮謝過恩，怕魔頭反悔，嘿嘿一笑立刻跑路。

    魔頭這兩天都陰晴不定的，今天愿意放過他，不跑等著被抓住摁地上摩擦嗎？

    手術門開了又關，仍舊沒等到江聽霧的問話。

    正當他有些手足無措自己的異常，恰好跳出林澄的消息：[顧醫(yī)生，你下手術了嗎？]

    [2615的病人，可能需要你來處理。]

    工作在前，很快收回發(fā)散的注意力：[我這就來。]

    沒再耽誤，他直接走出手術室，乘坐電梯來到26樓vip病房。

    還沒走進，耳畔就傳進中氣十足的謾罵：“你這個掃門星！是不是嫌我花錢，才聽了這群庸醫(yī)的話讓我出院，早點死在家里是不是？！”

    另一道頗為溫軟的女聲似乎想解釋，“媽，不是這樣的……”

    “你還敢狡辯！”老太太指尖直指女人，蒼老的眉目卻滿是蠻橫：“江國誠呢？我不想看見你這個晦氣東西！給我滾！”

    “阿姨您——”林澄想上前勸阻，卻被老太太狠狠剜了一眼：“你又算什么東西？告訴你，我大兒子是賀家女婿，你配跟我說話么？”

    26樓都是需要休息的vip病患，隔病房音效果在全國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然而他站在門外，仍舊能聽清楚老太太尖銳十足的吵嚷。

    顧清辭：“……”

    明顯不想再從老太太嘴里聽見任何一個字，他推開門道：“這里是醫(yī)院，患者有義務保持安靜。”

    他連淺藍色的刷手服都沒來得及換下，外搭著干凈整潔的白大褂。精致的眉眼清冷寡淡，不染世俗和纖塵。

    偏偏左眼眼角的那顆美人痣，被暖白的燈光映照著，為他這張如霜似雪的面頰添了幾分絕艷。

    見顧清辭過來，被迫接受胡攪蠻纏的林澄，終于悄聲松了口氣。

    朝全程大氣不敢出的陸顏遞去一記安撫的眼神，連忙將苗秀芬的檢查報告遞了過去。

    他腰背筆挺走到病床前，接過單子，掃了眼正在掛的點滴，眸色沒什么溫度：“對癥下藥，您并無大礙，不必繼續(xù)住院?！?/br>
    “偌大的附一院，只剩你這個庸醫(yī)了？”看著這個帥得過分的青年，老太太瞬間以貌取人，把他和“庸醫(yī)”畫了等號：“我有沒有病，難道我心里沒數(shù)嗎？”

    “憑我是醫(yī)生，”禮貌性朝陸顏頷首示意，顧清辭言簡意賅，“若真有數(shù)，下午便去辦手續(xù)?！?/br>
    老太太簡直被他這幅云淡風輕的態(tài)度氣笑了：“你知道我親家是誰嗎？信不信我兒媳婦一句話，就讓你在東滬再無立足之地！”

    這話說的，連林澄都滿臉無語。

    她見過撒潑打滾的患者，但是沒見過像苗秀芬這么蠻不講理的。

    陸教授的婆婆，到底知不知道被她攻擊的這位庸醫(yī)，真實身份是滬圈四大頂級豪門一的顧家三少。

    不說顧清辭是賀家家主最看重的后輩，掌管半個賀家的太子爺，和跟前這位“庸醫(yī)”就有從小到大的交情；單就顧家的家世，不至于讓自家三少被賀氏一句話整得在東滬待不下去。

    ……果然，無知是一切的原罪。

    “媽，”陸顏想及時止損，然而一開口，老太太就跟被踩中尾巴的貓一樣：“你住口！”

    “我進醫(yī)院，還不是因為你和你生的孽女——”

    “孽女”兩個字一出口，顧清辭那雙有些涼薄的視線直接掃了過去。

    甚至還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戾。

    “若再胡鬧，”顧清辭一字一句，音尾似有一層冰霧：“試試賀氏會否站你這邊?！?/br>
    “你——”年輕醫(yī)生的眼底深沉如墨，倏地森寒的氣場，對視間讓她脖頸不由一縮。

    到嘴邊的所有不講理，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護士，”沒再理會不甘心還想上躥下跳的老太太，顧清辭一錘定音：“你去通知家屬，盡快辦理手續(xù)?！?/br>
    他的眉目不屬于尖銳鋒利型，但言行舉止間，很容易產(chǎn)生一種不容置喙的強勢感。

    令人信服。

    老太太入院沒幾個小時便鬧騰不已，林澄巴不得趕緊送走她。

    聽見顧清辭的吩咐，她連忙點頭：“好的，顧醫(yī)生?！?/br>
    離開前，眸光不咸不淡從老太太面上掠過，其中的警告，后者看得清晰明了。

    “……”

    —

    一個小時后，江國勵夫妻終于趕來，先給顧清辭賠禮道歉，這才將罵罵咧咧的老太太帶出醫(yī)院。

    辦公室內(nèi)，顧清辭除了專注寫病歷，便時不時看一眼手機。

    對于兩人低眉下氣的討好，半晌只是嗯了一聲。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反應。

    討了個沒趣，面子有些抹不開，卻也知道顧三少是他們?nèi)遣黄鸬摹?/br>
    對視一眼后，兩人不動聲色離開。

    前腳剛走，收到林澄示意的陸顏，禮貌性敲門進入。

    “陸教授，”抽出陸顏的病歷本，顧清辭溫和了眉目：“請坐?！?/br>
    “謝謝，”落座后，陸顏難免對病房那一場鬧劇慚愧：“今天真是讓您見笑了?！?/br>
    回想起她和丈夫一早折回老宅，一聲“媽”都沒喊出口，老太太開門見山就要一千萬。

    atm機也不是這么使喚的。

    丈夫試圖講道理，結果老太太直接裝作頭疼暈厥。

    沒辦法，只能打了120。

    丈夫本想一起過來，卻接到秘書的緊急電話。

    知道老太太在裝病，柔聲和她囑咐了幾句，便讓打車回了公司。

    老太太要不到錢，就開始在醫(yī)院尋死覓活，試圖讓丈夫愧疚。

    兩相僵持不下之際，幸好顧醫(yī)生及時趕來，總算制止了老太太。

    巧的是，顧醫(yī)生特意交代林護士，讓她先過來詢問恢復情況。

    實在太抱歉了。

    在醫(yī)院待的久，顧清辭見過各式各樣的醫(yī)鬧，所以還沒把老太太放在心上：“無妨?！?/br>
    “您的作息、飲食、記憶等各項情況，有沒有不規(guī)律？”

    陸顏搖了搖頭：“沒有。”

    對上那雙有些熟悉的靈澈杏眼，顧清辭不由恍神，意識到失態(tài)，不動聲色收回視線。

    隨后引導陸顏躺在儀器跟前，仔細觀察了幾分鐘。

    加上一些常見的問題，可以確定陸顏的手術后遺癥已經(jīng)完全被壓制。

    只要沒有外界刺激，就不會再有生命危險。

    先是告知這個結果后，他才在辦公椅落座，“隔一個月，來復查一次即可。”

    “謝謝顧醫(yī)生，”松了口氣，陸顏道：“那您忙，我就不打擾您了?！?/br>
    他抬眼，眸光禮貌道：“陸教授慢走?！?/br>
    很快，辦公室重新回歸寂靜。

    再次看向手機，發(fā)現(xiàn)距離裴帆發(fā)完消息已經(jīng)過去兩個小時。

    「想你超標」仍舊毫無動靜。

    顧清辭：“……”

    躑躅片刻，他主動打開聊天框編輯：[陸教授今天來復查，術后恢復無礙。]

    點擊“發(fā)送”后，他想轉(zhuǎn)移開來注意力。去寫未完成的病歷。

    甚至好幾次下筆，都不知道要寫什么。

    “……”

    從小到大，習慣了運籌帷幄的他，還是第一次感覺惝恍迷離。

    就好像有些事情，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他預定的軌道。

    想要彌補，卻不知道該從哪里入手。

    不得其解間，手機終于傳來了震動。幾乎是一瞬間，他的視線便投了過去。

    「想你超標」：[哦，好的。]

    [謝謝醫(yī)生。]

    短短的兩句話，簡單的幾個字，連以往慣常稱呼的“顧”字都沒帶。

    頃刻間，讓他的神智無所適從。

    鬼使神差的，指尖像是不受控，在鍵盤巧敲了幾個字。

    「人間仙子」：[哦？你就沒有其他想問的？]

    這兩個小時，她一直和《與他》劇組進行視頻聊天

    抽空回復完裴帆，就看見顧清辭那條匯報陸顏恢復狀況的消息。

    江聽霧：……？

    第一反應是心跳加速，新圩百轉(zhuǎn)千回猜測他為什么忽然找她；看見內(nèi)容后，臉色逐漸發(fā)木。

    行叭，是她多想了

    沒時間被情緒左右，她沒得感情回了那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