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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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山摟住了她的腰,低頭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這才松開來,摘下了頭上的禮帽。 樓小春早殷切的接了過來,轉身掛在衣架上,又有些迫切的扭過來,見他已經脫了大衣,在沙發(fā)上坐下了,趕忙走幾步,一擰身子,在他膝頭坐下,將頭往他胸前靠去。 馮媽早很有眼色的躲開去,其實即便是她不走開,樓小春也是不在意的,叢先生早幾年,還未曾將自己的公司和紗廠搬到淮城的時候,他便是這小洋樓的???。 要是仔細算起來,當初買下這小洋樓,一大半的錢還是叢先生出的,他那時候就很舍得對她,反倒是她自己拉不下面子,才拿出貼身的錢又湊了些,好不叫自己覺得,自己是被他養(yǎng)著的。 叢山的身上帶著外頭的冷冽氣息,低頭下來的時候,鼻梁上都像掛著霜一般,只朝她的鼻尖碰了碰,她就酥軟了身子,半掛在他的身上,將唇送了上去。 于是,他便又狠狠的碾著她揉摩起來,用手撩開睡袍下擺,順著大腿一直往上摩挲著。 樓小春舍得不閉上眼,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再見到過叢山了,可是她知道自己還沒忘了他,只要一閉上眼,她就會想起好多年前的時候,她才剛剛得了戲迷的追捧,可依然還是稚嫩的,上了妝在臺上舞著劍花,她是演虞姬的,所以她努力的讓自己去變成那個敢為了心愛的人橫刀自戮的女子。 可總是不夠,她前半生十幾年的光景,都在忙著琢磨戲,和師兄斗氣,她還沒有喜歡過一個男人。 可就是那一場,她眼中含淚,將劍橫在自己的脖頸上,翻身自刎的時候,一個巴掌大絨面的盒子,從戲樓灰暗的半空中,越過了無數(shù)座兒的頭頂,掉在她腳邊。 與被扔了滿地的金銀珍寶相比,那個盒子是極不起眼的,可她就是一眼看到了,然后抬頭,瞧見了二樓包廂里,正雙手撐在欄桿上,朝她望著的叢山。 那時候的叢山,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子,憑著祖?zhèn)鞯募啅S和田產,在平城橫行紈绔。 那場戲下來的時候,班主便將他領了進來,樓小春正握著那個絨面盒子把玩,他彎腰自身后從她手中取了過來打開,里頭的黑絲絨底子上,赫然盛著一個光彩耀眼的鉆石戒指。 兩克拉的金絲燕黃鉆,便是放眼如今的國內,那也是極罕見的,樓小春自然是頭一次見,心中難免漣漪波動,那些追捧她的人里面,不乏有權有勢的,可送的東西也不過都是些珍珠項鏈,翡翠手鐲,要不就是拿盤子盛著紅紙卷好的銀元,看多了,也就厭了。 可這樣漂亮又奪目的戒指,明顯是更用了心思的。 樓小春如何能不喜歡,只是后來偶然間得知,那戒指其實是叢山被家里逼著,用來同財政總署劉次長家的大小姐求親用的,只是劉次長嫌叢家無官無職,據說祖上還做過土匪,與自家身份并不匹配,這才斷然拒絕了他,叢山正是血氣方剛時候,一氣之下才將戒指扔到了臺上送她。 后來兩人廝混熟了,床笫正酣熱時候,樓小春也狀似無意的問過他,曉不曉得送鉆石戒指,是什么意思? 叢山也只笑一聲,說句不就是個死物,偏你們這些女人要琢磨出那么多的事來。 便是連句好聽的,也不愿承諾給她。 一晃這么多年,如今的叢山比之以往,更穩(wěn)重成熟,便如鴉片一般,叫她沉溺下去。 樓小春漸漸地喘息不上來,兩手攀住他的脖頸,將頭往上抬去,叢山的手已經順著腰身爬到她的前胸上,用力揉捏著乳rou。 可他的氣息卻還平穩(wěn)著,又揉了一陣,這才松了手,提著樓小春的衣領將她從懷中拽出來,按著肩頭說道:“你的事不要怕,只要我和何建文的生意在,他就不會對你怎么樣?!?/br> 樓小春還在神色迷離,依稀聽到叢山的聲音,才陡然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忙又問道:“那我?guī)熜炙麄兡???/br> 叢山臉上神色鎮(zhèn)定,將她放在沙發(fā)上,自去取了煙來點上,吸一口,才慢慢道:“他們殺的是譚奇?zhèn)?,這可是大事?!?/br> “可譚奇?zhèn)ゲ皇撬麄儦⒌陌?!”樓小春搖頭道:“我?guī)熜制馐怯行┰?,可他不是沖動的人,譚奇?zhèn)ナ鞘裁慈?,他怎么敢!?/br> “是不是,不是你們說了算的。” 樓小春被噎了一下,頹然靠在沙發(fā)上,心里明白是他們把事想簡單了,如今更是懊悔,當初就不該聽師兄,就當立馬把他們送到淮城去,那里有叢山看顧著,怎樣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田地。 “難不成,他們就真的救不了了?” 樓小春抬頭,將手挎著叢山的胳膊低聲問著。 叢山臉上神色未動,拍了拍她的手背,顯然早有預料,他向來便是做事想叁分,總是能比旁人多些穩(wěn)妥的。 “我和何建文談過了,能救,但是只能救一個出來?!?/br> 叢山伸出右手食指,在樓小春眼前晃了晃,說話間,嘴角叼著的煙卷隨著動作上下一晃,將燃了大半的煙灰抖落。 樓小春訝異的張著嘴,她并非是驚訝叢山早有動作,而是不明白,反正要賣叢山人情,為什么何建文偏偏只肯賣一個。 這樣不劃算的買賣,可不像是何建文這樣精明的人會做的出來的。 可叢山并不在意這些,他肯去和何建文談,也只是看在與樓小春的情面上,至于是一個還是兩個,他都不在意,主意,還是要她自己去拿的。 樓小春顯然心中明白,雙手環(huán)胸,在沙發(fā)上坐了會兒,才喊來了馮媽,“去把林雁秋叫下來,有事得跟她商量?!?/br> 馮媽應了一聲就往樓上走,不多時便帶了林雁秋下來。 林雁秋在樓上藏了幾日,臉上盡是蒼涼頹然之態(tài),哪里還有往日的半點嬌羞樣子。 樓小春也不多言,叫她在沙發(fā)上坐了,徑直道:“我請人同何副官求了情,何副官答應了可以放一個人出來,這個事我做不了主,原就是你們春暉班自家的事,眼下師兄不在,你自己看著做主吧?!?/br> 如此一句話,便將幾人的生殺大權,都交到了林雁秋的手上。 林雁秋被嚇呆住了,局促的左右沖著兩人看幾眼,滿眼的慌張無措。 樓小春又道:“我知道有些難為你,可機會就這一個,我再沒有別的法子了?!?/br> 說道最后,連自己的聲音都低了下來,她是與林宗祥有些舊怨的,可是事到臨頭,她也無法狠下心不管他的生死,更何況還是同林宗祥有血親關系的林雁秋。 她知道,林雁秋無論如何抉擇,最后都是要選自己父親的,這便是人的自私本性。 等了許久,林雁秋卻仍沒有開口,樓小春眼風朝她瞥去,見她只是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膝蓋,心中嘆一聲,有些心軟道:“其實也不急的,總不會這一兩天就槍斃了他們——” 話尚未說完,林雁秋已是抬起頭來,一雙秋水般的眼遙遙朝她看來,開口道:“師伯,我想好了?!?/br> “好,那我就請人去把師兄——” “我選師兄?!绷盅闱锍脸灵_口,臺上的楊貴妃清朗如月的舒朗透亮嗓音,隔著客廳鉆入樓小春的耳中。 樓小春不可置信的瞪著她,幾乎要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可林雁秋只是鎮(zhèn)靜的又重復著,“賀昀天是我的未婚夫,我不能丟下他不管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