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想一下，一個比你高了一個頭不止的人，跟個柱子一樣杵在你面前，對著你平攤開了手，還用一種完全聽不出感情的語調(diào)對你做出要求。

    即使章墨真的很想吐槽那副只能遮住大半手掌的白色手套，也只能暫且咽下，默默在包里翻找起來。

    這個門衛(wèi)低下了頭，雙手接過章墨遞過來的門禁卡，只掃了一眼，就對他說：“小區(qū)門禁系統(tǒng)升級，原有的門禁卡作廢。請隨我來門衛(wèi)室登記一下業(yè)主信息，稍后為您錄入新的門禁權限。”

    門禁系統(tǒng)升級？

    他前天回來的時候，這卡還能正常刷的??？

    這種事情，就算不提交業(yè)委會申請，起碼也得提前發(fā)個通告吧？

    章墨為這門衛(wèi)的詭異之處所懾，一堆的槽點沒辦法吐，只得先憋著乖乖地做了個登記。

    他到了家，將隨身包扔在玄關處，仍是匆匆的就乘著電梯下了樓。

    以前有個姓元的門衛(wèi)，大家都叫他老元。

    他退了休，但人不得閑，索性在住宅轄區(qū)內(nèi)的一家超市里找了份守門的工作，也算是能夠打發(fā)些時間。

    老元正巧在崗，看見章墨就樂呵地招呼著他。寒暄過后，章墨主動提及：“元叔，門禁系統(tǒng)什么時候升級的??？”

    “就昨天啊，挨家挨戶敲門登記的，”老元一臉恍然大悟：“你小子是夜值，住那個什么——”

    “學校的員工宿舍，這不是有地方住嗎，吃飯也方便，就沒回來，”章墨順勢接過了話頭，又道：“門口那一排，以前也沒見過啊，全是新?lián)Q的血啊？”

    “可不是，”老元一拍大腿：“站半天都不帶動的，可比我們那時候要有勁兒！”

    “……”這是重點嗎？

    老元人緣不錯，也喜歡寒暄，但是和他聊著聊著，總?cè)菀壮兜絼e的話題去。章墨眼見著他就要開始回憶門衛(wèi)生涯，連忙拉住話閘，問道：“這陡然的就換了門禁，連個通告都沒有，沒人鬧的啊？”

    他誠懇道：“叔，你跟我透個底，這幫人什么來路啊？”

    老元雖然已退休，但人脈多少還在，這事他如果不清楚，那章墨也就不做多想了。

    老元卻是一臉神神秘秘地招呼他過去，低聲道：“我和你說，你可別告訴人聽啊?！?/br>
    “和你們學校有關，啥關系我就不清楚了，”在章墨的再三保證下，老元才松了口：“我們小區(qū)本來就和明成有業(yè)務往來，你知道的吧？”

    見章墨點頭，他又道：“明成的人，該有的證件沒落，工資也不從這走，還自掏腰包給門禁升級，我要是邊俞那老小子，做夢都要笑醒了?！?/br>
    邊俞，是這片住宅區(qū)的負責人。

    會不會做夢，邊俞暫且沒數(shù)。但如果醒，他恐怕也是被嚇醒的。

    不過，即使是嚇醒的也好啊。

    邊俞額頭上的汗珠已經(jīng)滑到眼角。他站在辦公室里用以待客的沙發(fā)旁，在心里默默祈禱，希望坐在沙發(fā)上翻文件的男人，一個字都不會問他。

    “閑置房源5套，待售房源27套，出租房源未列明?！边呌峥粗莻€坐在沙發(fā)上的青年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如同猛獸進食前的蟄伏：“解釋一下？”

    邊俞連汗珠滑到下巴也顧不得擦，連忙道：“這里以前隸屬明成，最近的商業(yè)區(qū)也需要半天才能乘車抵達，業(yè)主結(jié)構和明成也都沾點關系。住戶輕易不出租，需要租房的不出意外都是明成的學生。您看——”

    他言語未竟，佘辭忻倒能明白。以明成學生的家境，恐怕是哪怕砸錢，也要在入學前拿到房屋產(chǎn)權。然后在快畢業(yè)前或轉(zhuǎn)手賣出，或作順手人情送出。

    住戶家境彼此相當，這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在外界看來荒誕怪異，卻能很好地扎根于此。

    佘辭忻放下了文件，拿起了文件旁，一個比通訊器大一倍的平板。他點了幾下，三維的立體建筑模型便在平板上方閃爍著浮現(xiàn)出來。

    這是這個小區(qū)的建筑群體排布的迷你模型。

    他的手指不做停頓，一一地在模型上點過。每點一處，一旁便會浮現(xiàn)出住宅的具體門牌、戶主的名字，與在門衛(wèi)處留下的聯(lián)系電話。

    “32，”他語氣平淡地念出了一個數(shù)字：“暫且先這樣吧?！?/br>
    他話音剛落，邊俞便見一旁站著的，另一個青年，走到佘辭忻面前，將平板和文件一并接過，向他鞠了一躬，便腳步輕快地走出了辦公室。

    “是這樣的，”邊俞聲音隱隱帶了顫抖，他看見佘辭忻未含感情的目光投射過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回蕩在辦公室里。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辦公室居然大的還能自帶回音：“我們這個小區(qū)，是限購的。一人只能購買一套住宅?！?/br>
    邊俞也是自保，他可不想這人在沒有被提醒的情況下，踢到鐵板，回頭又來找他麻煩。

    回響起前幾日，這人身后跟著長長的車隊，拿著一紙調(diào)令，第一句話就是“您好，我是明成派來的安保組負責人佘辭忻，還望指教?！?/br>
    他不過是與明成核實了下，結(jié)果一直與他對接的人大氣也不敢出，只讓他不要多事。

    邊俞有些驚悚的發(fā)現(xiàn)，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在他的逐漸言語下，竟然慢慢地露出了見到他為止的第一個笑容。

    盡管只是牽動了嘴角，佘辭忻依舊還是很耐心地解釋了下，權當感謝對方的提醒，無論善惡與否：“請您放心，我這里能夠買房的人數(shù)足夠，您只需思考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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