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丹：“哦……”

    凌晨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語氣里幾乎充滿了刺，她找出作業(yè)本，開始寫每日一練，真是奇怪啊，她明明覺得胸口悶，卻好像已經(jīng)麻木了般，大家都在開心，她居然也默默覺得，

    是應(yīng)該挺開心的。

    那是一種很折磨人的感覺，渾身都在不明不白地發(fā)熱，心臟咚咚咚加速跳個不停，仿佛一切都要步上了正軌，

    就連大腦都在告訴你，

    開心吧！

    你希望的，馬上就要?dú)w來！

    可……

    凌晨讓自己靜下心來，快去琢磨琢磨每日一練的題有什么思路，現(xiàn)在已經(jīng)學(xué)到了電場與磁場相互疊加，重力特么原來真的跟電場能夠互相抵消了！

    身后一排，翻頁聲中，

    盛侖凱壓低了嗓子，突然開口道，

    “行了啊，”

    “別難過了?！?/br>
    劉墩子緊緊附和而言：“是啊寒哥?！?/br>
    “你……”

    寒遠(yuǎn)的胸腔中在發(fā)出著克制不住的悲哀，像是被人用石錘子重重砸了一拳，近乎要咳血，真的傳來了“咳咳、咳咳”的聲音，像是在吶喊，

    又像是在無聲地悲鳴。

    到底是有多么絕望，才會不顧一切地、連身體都開始無法適從。

    凌晨沒辦法聽不到，因?yàn)榫褪窃谏砗笠稽c(diǎn)點(diǎn)的距離，那些鋪天蓋地的悲傷，一句一句，都在往她這邊繼續(xù)傳來。

    盛侖凱接著嘆了口氣：“唉……”

    “唉……”

    他拍著寒遠(yuǎn)，讓他不要難過了。

    昨天晚上，他才拍著寒遠(yuǎn)的大腿，

    讓他不要笑了。

    良久，

    過了很久很久。

    寒遠(yuǎn)還是沒開口，

    但好像趴在了桌子上，

    悶悶地“嗯”了一聲，

    鼻音是那么的濃重，

    像是已經(jīng)沒辦法再繼續(xù)下去。

    盛侖凱幽幽地道，

    “天涯何處無芳草，”

    “別難過了?！?/br>
    “就一個女的……寒遠(yuǎn)，你別這樣，你這個模樣”

    “我們看著都、難受死了。”

    ……

    物理課下課。

    凌晨把每日一練遞給楊丹，給她開玩笑，說這居然是最后一次交給你們作業(yè)了呢。

    楊丹大概也聽到了身后寒遠(yuǎn)的聲音，沒辦法不注意到，或許是很久遠(yuǎn)的記憶讓她想到了那么一丁點(diǎn)兒凌晨原來和寒遠(yuǎn)之間是有“點(diǎn)兒”牽絆的。

    但事已至此，

    楊丹淡淡一笑，

    “好的?！?/br>
    凌晨沒再把物理作業(yè)回頭交給寒遠(yuǎn)，她開始收拾書包和小紅箱子，

    前面張曦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本來她早自習(xí)那會兒，就歸整好了東西。

    萬事俱備，

    就差換位。

    張曦似乎很高興，她的確應(yīng)該高興，這對于她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又可以跟好朋友同桌，身后坐著的又是自己喜歡的男生，

    換作誰，誰不開心吶！

    是啊，

    誰不開心？

    誰又不開心了呢？

    張曦起來的比較早，她早早把桌子推到了凌晨的面前，凌晨前面三組的男生也已經(jīng)將桌子往前推了推，

    給凌晨過去讓道。

    那是一個極為燦爛的早上，霧霾真的被撕散而去，陽光透過玻璃窗灑了進(jìn)來，淡藍(lán)色的窗簾在飄蕩，

    更遠(yuǎn)方，是已休了漁船的海平面，正在靜靜拍打著沙灘。

    我用我這一生，愛著我最愛的人。

    ……

    凌晨收拾好書包，站起了身，她把桌面上的書都放入了桌洞和書包里，這樣就可以騰出桌子，放裝書的小紅箱。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慢慢悠悠，

    再一次，回到了三組。

    她用手扶著桌子邊緣，將桌身緩慢往前推，盛放著整個高二六門課外加各種課外資料全解解析的桌子可真沉啊，

    真的、好沉。

    凌晨感覺忽然推不動了，沉甸甸的木桌子，那么小一只，卻承載了巨大的力量，像是深淵里的怪物，你想去救贖他，

    拼盡全力用力撕扯，

    他卻告訴你，他已經(jīng)離不開了。

    凌晨咬了咬牙，那桌子最終還是動了起來，

    四個腳，摩擦著大理石地面，

    吱呀吱呀，

    漸漸離去。

    桌子動了的那一霎那，她似乎聽到了身后有人突然起身，衣服摩擦著桌子邊緣，劇烈而又暴怒。

    那份渲染了整個清晨的悲傷，就這么又一次席卷而來。凌晨沒有回頭，她感覺再不往前走，她就要走不動了。

    有人在歡笑有人在打鬧，陽光下，忽然有人輕輕喊了一聲，

    “寒遠(yuǎn)，”

    “你怎么……哭了?！?/br>
    ……

    2012年，

    隔壁二中對面還是空蕩蕩的沒有圖書館，

    初夏依舊那么熱，

    突然哪個中午就著了火。

    趴在車窗上的小孩子，看著那片火，看了好久好久。

    幽藍(lán)藍(lán)的校服一片一片，大朵大朵的水花在油光發(fā)亮的柏油馬路上倒影出許多淡粉色的云彩。八月底看著長發(fā)在剪子的光影中飄落，有人騎著自行車問中午跑哪兒去了，我拿著薄荷糖抱著小紅鼓，

    聽那清脆的聲音，叮咚叮咚地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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