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對師尊大逆不道呢 第36節(jié)
唔。 他一時間竟然不知怎么回應這句話。 哪怕已經(jīng)將陣法畫出來了,旁人也要花幾個月的時間才能研究透,更何況是找出解法了。 果然,宮梧桐任何自謙的話都不能信。 宮梧桐對一切新鮮東西都保持著好奇心,哪怕即將被人cao控成傀儡了,他依然開開心心哼著歌,讓明修詣將自己抱到桌案旁,拿筆在紙上涂涂畫畫。 十歲的孩子坐在寬大的椅子上,足尖才堪堪點地,他晃蕩著腿,眸子閃著光芒興致勃勃地用那稚嫩的小手握著筆,仿佛生澀地畫畫玩兒。 若不是知曉宮梧桐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明修詣都要覺得他師尊就是在胡鬧了。 宮梧桐心無旁騖地畫那些張牙舞爪根本看不懂的東西,心情好的恨不得蹦蹦跳跳,反倒是明修詣在一旁提心吊膽站了半刻鐘,心急如焚。 很快,宮梧桐隨手將筆扔開,將手下鬼畫符的紙輕輕一吹,興高采烈地道:“這肯定不是江巳那廢物能研究出來的東西,嘖嘖嘖,可真是個鬼才啊?!?/br> 明修詣忙道:“師尊尋到解法了?” 宮梧桐懶洋洋睨他一眼,小模樣仿佛在說“你師尊是誰啊,怎么可能沒有擺不平的事兒”,十分囂張。 明修詣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宮梧桐讓明修詣將朱砂拿來,將筆遞給他,指著紙上密密麻麻的陣法,道:“喏,就按著這個形狀,用朱砂在我腿上畫陣法。” 明修詣被塞了一支筆,愕然看他。 “我?” “是啊,紅塵苑又沒有其他人,不是你是誰啊?!睂m梧桐朝他抬手,“抱我到床上去,我累了?!?/br> 明修詣:“……” 明修詣恍恍惚惚地將宮梧桐抱上了榻,宮梧桐往軟枕上一靠,將勉強能動的腿蹬到明修詣懷里,一副等待人伺候的大爺樣。 “畫吧?!?/br> 明修詣捏著筆的手都在抖,他眉頭緊皺:“師尊,我實屬學藝不精,要不我去叫宗主過來?” 宮梧桐瞥他:“啰嗦,快畫,弄死了不算你的?!?/br> 明修詣:“……” 明修詣壓力更大了,但見宮梧桐閉上眼睛滿臉懨懨的模樣,他猶豫了一下,只好趕鴨子上架,一手握住那纖細的小腿,用朱砂筆開始笨手笨腳畫起符來。 那破解的法陣極其繁瑣,明修詣完全不敢分神,唯恐畫錯了那一筆。 宮梧桐半靠在軟枕上,大概是太無聊了,雙手環(huán)臂上上下下打量著明修詣的衣著,問道:“我一直都想問了,你這是什么打扮?” 明修詣的手微微一抖,勉強沒有畫錯,他心不在焉地應道:“師尊說什么?” 九方宗的弟子服是藍衣,像明修詣這等入門弟子則是白衣,平日里端的是君子溫潤如玉。 只是回到了紅塵苑后,明修詣將弟子服脫下,露出里面灰撲撲的常服,活像是哪個落魄散修混入了九方宗似的。 宮梧桐熱愛花里胡哨,恨不得什么顏色鮮艷往身上堆什么,瞧見明修詣那磕磣的舊袍子和幾乎就是布條的腰封,一言難盡道:“常服不是讓你們自己挑的嗎?你這是從哪個乞丐身上扒下來的嗎?可丑死我了?!?/br> 在他看過的話本里,哪有徒弟穿灰袍子?! 一般不都是玄衣白衣紅衣嗎? 明修詣認認真真畫符,額角都有些汗了,連回答都沒怎么過腦子:“這就是徒兒自己挑的,好看?!?/br> 宮梧桐:“……” 宮梧桐這下真的有些震驚了,甚至想要拂開明修詣畫符的手,先給他瞧瞧眼睛。 他徒兒這眼瞎的病,可比他身上的符要嚴重的多啊。 宮梧桐懷疑明修詣的審美,頭一回認認真真將他徒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明修詣一身樸素灰袍和那布條腰封已是傷宮梧桐的眼,但仔細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明修詣頭上那挽頭發(fā)的簪子竟然都是梨花枝做的——應該是前幾日下雨打掉的枝,被明修詣?chuàng)旎厝プ约耗眯〉兑坏兜睹銖娍坛鰝€祥云紋的簪子。 宮梧桐又看向明修詣的發(fā)帶,心想他那灰撲撲的發(fā)帶不會從衣擺上撕下來的吧。 仔細一看,果不其然,那發(fā)帶果真和灰袍是同一匹料子。 錦衣玉食的小圣尊默默倒吸一口涼氣,頭一回發(fā)現(xiàn)有人竟然能過的這般簡樸,當即驚得好半天沒說話。 明修詣平日里出門總是將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但私底下十分能湊合——若不是怕丟了宮梧桐的人,他甚至都能隨便找根繩子挽頭發(fā)。 宮梧桐默默收拾自己被震驚了的小心肝,明修詣沒了干擾,手下更加熟練,一刻鐘后終于將所有陣法分毫不差地畫完了。 明修詣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松懈下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渾身都是汗。 他將筆放在一旁,微微仰頭去看宮梧桐,溫和道:“師尊,好了?!?/br> 陣法正在起作用,緩緩將之前的黑色符文一點點吞噬掉。 宮梧桐小腿痙攣,控制不住踹了明修詣一腳,被明修詣按在榻上,省得將朱砂給蹭掉了。 明修詣唯恐陣法出問題,雙手按住宮梧桐的腿,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那白皙的小腿瞧。 好在宮梧桐知曉此子現(xiàn)在是個乖孩子,要不然肯定又要咬碎清心訣再變小一點。 那陣法生效極其慢,宮梧桐等得不耐煩,又開始閑聊。 “修詣啊?!睂m梧桐道,“你覺得這個陣法如何?” 明修詣眉頭緊皺,肅然道:“極其陰險狠毒,定是禁術!” 宮梧桐咳了一聲,提醒他:“萬一日后你有什么恨之入骨之人,將這陣法用在那人身上,你不是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明修詣滿臉正色:“我若和人有仇怨,自然會光明正大地報仇,哪怕手刃仇人也不會用這等陰毒陣法折辱人。” 宮梧桐:“……” 明修詣唯恐宮梧桐覺得自己心思歹毒,還以為他是在變著法子指引自己,鄭重其事道:“師尊的教導徒兒謹記在心,必定不會誤入歧途,迷失道心!” 宮梧桐:“???” 我指導你什么了?! 第30章 一瞬千里 宮梧桐滿臉菜色。 明修詣以為師尊不信自己,再三強調(diào),甚至都要賭咒發(fā)誓了。 宮梧桐將腳腕明修詣腰上一踹,微笑著說:“行了,沒你事兒了,繼續(xù)穩(wěn)固你道心去吧。” 后面“穩(wěn)固道心”四個字,他說出來幾乎將后槽牙都咬碎了。 明修詣沒聽出來宮梧桐的幽怨,見宮梧桐腿上的符文消散得差不多了,這才起身恭敬行禮。 正要離開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云林境抱著劍過來了。 他不知道在外面聽了多久,眸子彎彎,心情看起來意外得好。 明修詣正要行禮,云林境一抬手示意免了,態(tài)度對明修詣罕見地溫和了些:“你兩個師兄都滿山跑著玩去了,你為何不去?” 明修詣有些云林境為何會過問自己這等小事,往常這位九方宗宗主可是連個眼神都不舍得給他的,但他還是乖乖道:“今日的功課還未做完,不敢貪玩?!?/br> 云林境笑道:“勤學不厭,不錯?!?/br> 明修詣:“多謝宗主稱贊?!?/br> “你師尊是我大師兄,你自然不必叫我宗主?!痹屏志痴f,“叫師叔。” 明修詣愣了一下,才從善如流道:“二師叔。” 云林境滿意地看著明修詣,又指點了他幾句才讓他離開。 宮梧桐在一旁抱著膝蓋生悶氣,還有些微胖的臉頰都鼓著,看起來極其不開心。 云林境坐在一旁,掀開宮梧桐的衣擺看了看小腿上逐漸消退的符文:“這是誰給師兄下的?” 宮梧桐拿腳踹他,故意陰陽怪氣地喊他:“不勞二師叔費心了?!?/br> 云師叔無奈看他:“別鬧脾氣了。有人既然想將這種陰毒術法放在你身上,定不是什么善茬,上回江巳……” 他話音一頓,大概想到了不好的事,猶豫了一下才繼續(xù)道:“……將師兄抓去,似乎只是為了心頭血,但這個大費周章的術法肯定不會像當年那樣簡單。師兄這些年還曾和別人接過怨嗎?” 宮梧桐哼唧著說:“我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哪里數(shù)得清,這么多想要我命的,我哪兒記得???” 云林境不贊同地看他:“師兄?!?/br> 宮梧桐不喜歡被別人束縛著,當即又踹了他一腳,比他還有理,趾高氣昂道:“師什么兄?你見哪家的師兄總是被師弟管著的?瞎cao心什么,有人想要我的命直接來拿就好了,我等著?!?/br> 云林境見他實在不想多說,只好幽幽嘆息,轉移了話題。 “那師兄身上的符怎么辦?” 宮梧桐此時已是十歲左右的模樣,他擰著眉爬起來在床榻上翻了半天終于翻到了一串佛珠:“這些年我爹下符的目的全都是想讓我靜心修行,我估摸著閉關念幾天經(jīng)就能回來了?!?/br> 云林境古怪道:“師兄還真是熟練?!?/br> 宮梧桐:“那是?!?/br> 他都被罰慣了。 云林境不打擾他修行,正要走又想到了什么,從袖子里拿出來一枚孔雀翎耳飾遞給宮梧桐。 宮梧桐那花里胡哨的孔雀翎被他扔了,瞧見這個雪白的孔雀翎耳飾,微微挑眉:“這是不逐身上的毛?” “嗯?!痹屏志滁c頭,“他這幾日才剛做成,還嵌了個陣法上去,本來是要親自給你送來,但妖族出了些事,他急急回去了?!?/br> 宮梧桐接過來,左右看了看,覺得這耳飾都這么素了,宮確應該不會罵他。 他美滋滋地戴上了,一邊攬鏡自照一邊隨口道:“妖族出什么事兒了?” 云林境:“你也知道,妖族沒一天安分的,總有小妖攛掇著篡位。不逐又是那副不成大器的德行,若不是有孔雀傳承,他大概早就被篡位成功了?!?/br> 宮梧桐滿意地將鏡子放下,聞言摸著下頜:“那明日我又有好玩的東西了,唔,不知道這次是什么妖。” 花不逐雖然是個花心大蘿卜,但修為卻是妖族數(shù)一數(shù)二的,每回有妖修前去篡位,第二日宮梧桐總能得到一堆靈物,什么孔雀大妖的尾羽,白蛇的鱗,靈鹿的鹿角,等等奇奇怪怪的東西。 宮梧桐若有所思,問云林境:“你說現(xiàn)在是春日,不逐能不能給我搞來妖狐的內(nèi)丹,讓我……唔。” 云林境大概猜出來他要說什么了,一把捂住他的嘴,一字一頓道:“師兄,該修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