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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調(diào)羹細(xì)嘗這一碗血燕,王府的廚子也是十分用心的了,但比之宮中還是少了點滋味。 翌日,蒼葭再次入宮請安。 她依舊與雍王同乘,這對離心夫妻各有各的志得意滿,只是雍王是睥睨一切的傲,蒼葭則是勝券在握的淡。若細(xì)看,還有一絲藏的細(xì)致又小心的嘲諷。 雍王今日其實也懶得理她,他昨晚做了一夜的夢,醒來腦子里的亂糟糟的,具體夢見什么記不得了,但留在他心里的感覺卻很不好,既郁且慌,想著若今日議事散的早,就去宮里見一見他心心念念的美人。 蒼葭自顧自地打開簾子看外頭的景象,夏日的早上天亮的早,道路兩頭已經(jīng)有小攤販支了攤出來做買賣,行人往來,那些穿著粗布麻衣的路人與車馬中的貴族像隔了一道天塹。 今日的未央宮不同尋常。即使心內(nèi)早知,但真實地感受到這情景時所產(chǎn)生的心情也是不一樣的。紅霜像是也察覺到了這隱秘的詭異氣氛,攙著王妃的手不自覺便用了力,蒼葭若有所感,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輕松。 紅霜咬著唇,微蹙的眉上寫著明晃晃的擔(dān)憂,蒼葭便挨近她,小聲道:“待會夠有你吃驚的,可別慌。” 越說紅霜越慌,蒼葭卻是故意想要逗她似的,咯咯一笑,便不再勉強她了。 未央宮前九節(jié)漢白玉臺階,蒼葭走的儀態(tài)萬千,這是宿主——那位真正的雍王妃留下的本錢。 皇后一夜不能好眠,下人來稟雍王妃求見時溫嬤嬤正在親自為皇后梳妝。她是這個國家的皇后,母儀天下為萬民表率,不論什么時候都不能失了體面。 但今天早上她卻失態(tài)了。 打殺了一個發(fā)現(xiàn)她白發(fā)的宮女,在妝臺前哭的像個孩子。 溫嬤嬤已經(jīng)很久不做替人梳頭的活計,現(xiàn)在卻不得不親自上陣,為皇后挽了一個繁復(fù)的牡丹髻。似是要提醒她,無論如何,皇后永遠(yuǎn)是皇后,是正宮,是天下之母。 可這天下之母卻連自己兒子心愛的妾室都護(hù)不住,連自己的親孫孫都護(hù)不住。 又想到許忘憂那張臉,天性里的嫉妒讓她的心熬油煎似的,恨的發(fā)狂。望著鏡子里越來越扭曲的臉,皇后再次將胭脂水粉砸了滿地。 蒼葭孤身坐在前殿卻聽見里頭傳來叮叮咣咣的聲音,陪侍的侍女臉上有些尷尬,蒼葭玩味地看著她,她因此更尷尬了。 蒼葭自認(rèn)不是喜歡為難別人的人,于是什么都沒問,只是安靜地坐在那,手里的團(tuán)扇搖啊搖,多多少少的帶著香風(fēng)。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蒼葭等來皇后。像是做賊心虛似的,為了掩蓋一夜未睡的憔悴,皇后今日盛裝。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今日薄施脂粉的雍王妃。同樣是經(jīng)歷了丈夫瞧上別的女人,蒼葭看上去卻比皇后從容的多。 蒼葭的目光含著一種懂的人才懂的惺惺相惜,卻叫皇后覺得分外刺眼。 她站起來向皇后行禮。 “不必了,你坐著吧。” 皇后的聲音這樣沙啞,蒼葭卻半點也不同情她。她不同情任何驕橫、仗勢欺人、道貌岸然的人。她厭惡這種以自己的利益為利益,不以別人的喜悲為喜悲的人。 于是她復(fù)又笑吟吟地坐下,扇子一搖一搖?;蔚幕屎笮臒?/br> “是殿里頭不夠涼快么?” 皇后似是不滿的問。蒼葭笑看皇后一眼,意味深長地說:“是臣妾的心不夠靜,一想到王爺,心里便火燒火燎似的,還請母后見諒。” 眼珠子一轉(zhuǎn),見殿中密密的站著宮女,好意對皇后道:“兒臣有私房話想對母后說,不如就讓溫嬤嬤留下,其他的人還是先讓撤走吧,免得聽到了反而貽笑大方?!?/br> 若在平時,她這樣說話皇后一定是要斥責(zé)她的。今天卻很沒有這個心思,稱善,侍女們鉆沙子樣的下去了,溫嬤嬤此時還留有理智,總覺得今日雍王妃像和從前不大一樣了。 她覺得很不對勁,又不知道這感覺從哪來,何況她雖然是皇后跟前得力的人,但終歸只是個下人,不該多嘴的地方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皇后見人都出去了,好像也是覺得放松了許多,那莫名繃緊的肩也松下來,那雙眸子黑沉沉的不見活氣??磥碚媸鞘艽碳な艿暮萘耍n葭心想。誰能想到自己的丈夫竟是個禽獸呢?誰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是個禽獸呢? 楚襄是不能的,皇后,自然也是不能的。 扇子停下了。 像是昭示著大戲開幕,那張略方的臉,丹鳳的眼,一眼望去便覺得賢淑的唇角勾起來。原主的聲音并不嬌,帶著點溫柔的沉,說出的話卻不溫柔,像刀子,傷人心。 “娘娘昨日一夜不成好眠,恐怕也是嘗到了與我一樣的滋味吧。其實丈夫納妾沒什么,不過一個玩意。但若是太喜歡一個姑娘,喜歡到至妻子的顏面于不顧,那就不是什么讓人舒服的事了。娘娘,您可以勸自己說妾室只是玩意,但是卻沒辦法安慰自己說所有的妾室都是玩意,有些女人,雖說身份是個妾,但是她們在男人眼中,是比妻子還要重要的存在啊。卻偏偏那個女人是許忘憂,王爺喜歡她,皇上也喜歡她?!?/br> 皇上,也喜歡她。 皇后看著蒼葭,目露悚然。 屋子的太靜了,靜的紅霜略顯的呼吸聲都分外的明顯,蒼葭看也不看紅霜,反而笑著像皇后告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