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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見你。” 蒼葭眼皮一撩,綻出個似是而非的笑。指尖微動,一支蘭花自別她鬢邊,美人人比花嬌,笑中卻帶出星子般的寂寥。 “他要見就叫他來啊?!?/br> 白無常剛要松口氣,又聽蒼葭傲慢地道:“只要他見得著?!?/br> 蒼葭見把那無常噎了個半死,正準(zhǔn)備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給這來傳話的吃個閉門羹,腕子卻陡然被握住,面色陡變。 “這不是,來了嗎?” 他俯下身,話語輕輕落她耳邊,綻出她心底轟鳴的雷聲。有那么一瞬間,蒼葭的臉是白的。 原來不是白無常。只是做了個白無常的樣子。 果然再一眨眼,那偏偏濁世佳公子的樣貌已是變了,變回那張她熟悉到不能再熟的臉。 但不過看了一眼就垂下頭,堅決不要對視。 “我很好,還有事,你走吧?!?/br> 只是到底來不及把手抽出來,只好任他握著,反正這么好看一仙尊,細(xì)算起來誰便宜了誰還兩說呢。 “冥王請我過來喝他新釀的竹葉青,我就順道過來看看你?!?/br> “竹葉青不是蛇嗎?”蒼葭果然中計,下意識就抬頭看去他。 “不是,是酒。”他笑。 龍族的人一向最有風(fēng)儀,那與生俱來的高貴和氣場直甩其他族類八百條街,而這個人又因出身和血統(tǒng)的緣故風(fēng)儀最盛。 他鼻高而目深,一身玄色衣衫,紫眸泛黑,清晰的輪廓里含著一點點溫潤,恰好綜合了他極盛的氣場,生出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溫柔。 蒼葭不會在這溫柔里溺太久,她做出個要將手抽出來的舉動。 “那好,回天界前在我門前留一瓶,讓我也嘗嘗是什么味道?!?/br> 話才落,電光火石間羽扇一轉(zhuǎn),蒼葭竟已是不知蹤跡。 耳邊卻傳來他的聲音:“是我放過你。蒼葭,我放過了你,你可要乘我的情?!彼曇舻统?,含著磁性,真好聽,像絮語、帶癡纏。 她一路跑,最終在一個開滿曼殊沙華的花叢里停下,倒在這一片紅海之中,笑的眼淚都出來。 “憑你如今的修為,我怎會不知道是你放過我?!?/br> 可是我,不想乘你的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冥界是沒有夜晚的,只有泛白的天空和昏黃的天幕。蒼葭在花叢里睡了一覺,直到綿延不絕的紅色花海在遠處與昏黃天幕連成一線,她方帶著臉上酣眠的坨紅回到了自己的處所。 門口放著一壇竹葉青。 竹葉青那三個字寫的筆力勁挺,一看就知是誰的手筆。 蒼葭嘆了口,帶著竹葉青回了屋子。這是她一個人住的地方,布置的不算奢華,但也不草率。房里擺著一個山水屏風(fēng),遠望過去煙雨空蒙。 誰年輕時還不是個酒鬼。 酒帶著清冽竹香,也不要杯子,就著酒壺就灌下去。冥界之主釀出來的竹葉青可真是烈,蒼葭只覺得她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這一壺酒空了,酒壺滾在地上,發(fā)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恍惚間她似乎看見一個男子的身影,她知道那是誰,但她沒力氣說話了。 她醉了,也倦了。 一個蜻蜓點水的吻落下來,懷里有溫度的感覺可真好啊。 在失去意識之前,她想。 第34章 . 初見 顧渺渺。 上海。 臨死之前,顧渺渺想,真可惜,竟沒吃到那一口鹽漬櫻桃。 胸腔里逼滿了水,此時她眼中的世界黑的發(fā)沉。她沒骨氣了一輩子,唯獨在死這件事上孤勇。 如有來生。 意識散盡的最后一刻,昏天暗地痛楚支撐起她最后的清明,如有來生,她一定……一定什么呢? 咕咚,咕咚。 水一寸寸淹沒她,她還穿著纖瘦合身的旗袍,冰涼的錦緞在水壓的作用下與她的身體緊緊貼合。就這樣吧,這一生,就這樣吧。 冥界。 蒼葭做了個好夢,醒來時望著空蕩蕩的屋子,本來忝足的內(nèi)心又寂靜下來。 他來過,沒留下痕跡,只有酒瓶上竹葉青三個字令蒼葭想起那個叫人心猿意馬的吻。 應(yīng)該是照顧了酒醉的她一把就又走了。不對,應(yīng)該是守株待兔等著她喝醉,然后以照顧她為由占她便宜。算了,也算是她占他便宜吧。蒼葭微嘲,心里道,拿酒誘我,臨繇,有你的。 如今不是上神了,憑空叫個酒瓶子消失挺費力氣,只好老老實實走過去把它撿起來,正準(zhǔn)備彎腰低眉的時候卻見擺在桌子上的銅鏡忽的一閃。 咦?生意來了! 那么誰還有心情管什么酒瓶子。 難得她把麒麟謁這種顏色都穿出風(fēng)情來。臉?biāo)匕?,賽雪欺霜,桃花妝上點朱砂,鎖骨上的藍蝴蝶成了紅珊瑚,最漂亮的還是那顆淚痣,小小一點,似有若無的,叫人心折。 鬼知道一個過期上神怎的偏長了一副禍水面孔。 蒼葭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羽扇一揮,只見黃泉路盡頭、鬼差身后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女人。 頭發(fā)燙成一個嫵媚的卷,杏眼桃腮,鼻頭微微帶著點rou,鵝蛋臉,微厚的唇,若是涂上胭脂一定美的能勾人的火。天生便帶著一種端莊的艷。 但她的目光是惶然的,隱含著一種傷心透頂?shù)奈兜馈?/br> 傷心好,人若不傷透了心,往往是很難孤注一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