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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忽然笑了,她笑起來是這樣好看,風光霽月,冰消雪融。 “行。” 心里那種奇怪的感覺消失了,形成一種空曠的滿足,這是魏知年第一次體驗到非暴力帶來的滿足。 蒼葭此時亦覺滿足。她不能給顧渺渺一個嗜血的愛人,雖說眼前這個人心中有著不能填滿的黑洞,但是他在嘗試為顧渺渺學習克制。他很危險,但他還有愛的渴望和意識。 仿佛沒聽清一般,魏知年竟罕見問了一句。 “你剛才說什么?”依舊發(fā)著顫,帶著不可置信的驚喜,小心翼翼的,這對于魏知年來說簡直怪異至極。 不過魏知年到底是魏知年,即使如此仍不輕易的放開她,他太警覺了,她想。 但蒼葭真的對瘋子很有耐心,而其實顧渺渺本身也是那種很有耐心也很能隱忍的人。于是她雖依然被迫秉持著這個扭曲的姿勢,臉上的神情卻十分輕松。 “但是要等我心愿了了。”魏知年顯然沒想到她竟還要跟他講條件,但這種真實的感覺令他又再心安了一分。 他終于放開了她,然后用一種十分隨意的語氣說道:“等我把這邊的事處理完就回去。你的心愿我替你了?!?/br> 他放開她后坐的端正,陽光灑上他的側(cè)臉,為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蒼葭十分優(yōu)雅地翻了白眼,心想自己這種把絆子變成Buff的本事也是沒誰了。所以常念啊常念,跟誰斗不好,非要給我斗。 她現(xiàn)在心情好,便呵地笑了聲,逗魏知年。 “你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 魏知年卻不看她,他的眉目此時都舒展,竟有不可一世的囂張。 “你都要和沈玉霖做朋友了,你的心愿是什么不是昭然若揭嗎?” ?。?! “你?!” 魏知年這時終于回過頭來,他仍然在笑,笑里帶著深深的挑釁,蒼葭深知,那是一種掌控一切的挑釁。 “是啊,我監(jiān)視你?!?/br> “所以你知道我今天沒跟沈玉霖睡/過?那你瞎看什么看?!?/br> 美人惱起來真叫人歡喜,魏知年碰也不碰她,只是那目光比碰了她還要露骨。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是怎么監(jiān)視你的?!?/br> 蒼葭翻個白眼。 “問不問有什么要緊,但是魏知年,我不止這一個心愿。” “嗯?”他的眉目又肅然了些。 她亦換上一副萬分誠懇的面容。 “我是真的想做顧老板?!?/br> 魏知年忽的大笑出聲。 “這個我可幫不了你,畢竟作弊當上的老板不算老板。不過顧渺渺,我也不會限制你,你自己憑本事折騰吧。當然,你要是想求我,也行?!?/br> 最后一句帶點戲謔,還不等蒼葭說話,又聽他補道:“在哪都能做買賣,不一定是要在上海,對不對?” 蒼葭唇一勾。 “你說的對,那么魏知年,我們是先聊聊紅蝴蝶,還是先聊沈玉霖?!?/br> “當然是先聊紅蝴蝶。畢竟你對紅蝴蝶不感興趣,而我對沈玉霖不感興趣。咱們得先聊我感興趣的?!?/br> 不是你不是我,是我們。 蒼葭微微瞇起眼睛,十分想夸自己一句厲害。 魏知年本來因為紅蝴蝶而低沉到暴躁的情緒此時有了些微的緩和,不過那底色仍然是陰戾的。太陽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天色忽然轉(zhuǎn)暗,倒與此時的情境呼應起來。 “我二哥死在孟紫葉手里,他這輩子就喜歡過這一個女人,卻被她要了命。我這次來上海,既是為了家里的生意,也是為了找出孟紫葉背后的人。” 不對,有哪里不對。蒼葭無視他冷峻到幾乎想要殺人的表情,在腦海中將這一層層信息抽絲剝繭。 她想事情的時候手閑不住,轉(zhuǎn)著頭發(fā)玩,神情卻凝重。啊,是這里不對。思維忽然豁開一個口子,她的眼神也慢慢明亮起來。 “雖然我不知道南洋魏家是個什么樣的家族,但我看你權(quán)勢錢財樣樣不缺,如果是魏氏子,就算是進步人士,也不會是馬前卒的角色。你的那位二哥,是你拜把子兄弟嗎?” 聞此,魏知年本就幽深的眼瞳,又再一沉。 第60章 . 兄弟 他的血親兄弟。 好在這一次, 魏知年未令她等太久。 “他雖不姓魏,但他是我, 血親兄弟?!?/br> 那是一片終年高溫的土地,河堤上常有被風吹落的晚霞,濃密的綠蔭伴著花香,闊綽的少爺小姐常常穿著雪色的絲織襯衫或長裙走在街上,笑鬧里流淌著的是古老東方的莫測的神秘。然而這畢竟不是街頭常見的景象,在烈日當空的日?,嵥槔? 最常見的還是男人們□□上身在碼頭辛勤的卸貨,少女們則在街頭賣花。那些輕佻的富家公子常以買花為名同她們當中最美的那一名少女發(fā)生一些風流韻事,成為這淡到發(fā)苦的日常里的談資。 由茶葉、煙草、橡膠組成的大片大片的種植園在太陽下淌出金子般的光澤。男人們或健壯或精瘦, 卻都有著驚人相似的哀苦的面容。 八歲小童所站的位置與勞工們形成了一個涇渭分明的分野。西裝體面的侍從用傘替他開辟出一角陰涼,小童長身直立,看著勞工們行尸走rou般的勞作, 灼人的烈日如同鞭子一樣抽在他們的皮膚上。 小童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直挺挺的倒下,他下意識想要驚呼,一只帶著白手套的食指停在他他的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