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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蒼葭醒來時,只覺得宗門內(nèi)血氣四溢,一抬眼,只覺一個黑影在她床前。待她冷靜地定了定神,見是陌雙,這才暗中松了口氣。 她慵慵懶懶地坐起來,卻聽他說:“臨淵姑娘,我這就走了?!?/br> “好?!比缢麄冎罢f定的那樣,屆時由藥宗宗主帶人上來撥亂反正。 “我把煉器留給姑娘,姑娘萬請保重?!彼请p桃花眼,無情時亦含情。 她的長發(fā)如瀑般鋪散在床上,蒼葭笑望著他。 “江宗主放心?!?/br> 陌雙與臨繇分明是兩樣人,但他無微不至的樣子總叫蒼葭在恍惚間想起臨繇。 陌雙于是又朝她一拜,只見一陣輕煙過,她眼前便什么都不余了??梢姶巳恕酢踔g(shù)已至臻化境。 隋夫人亦隨后來找她。雖不知她昨晚躲在哪里存身,但好歹人沒事。 “已經(jīng)聽你的吩咐,小滿帶著家人和然先生離去了?!?/br> “那幾個中階修士的尸體呢?”那幾個曾直接導(dǎo)致莫歡死亡的修士,蒼葭早牢牢記住他們的名字,在昨晚的亂局中,由陌雙困在宗門的一處院落里齊齊絞殺。 隋夫人此時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場景一般,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良久才吐了口濁氣,道:“都處理掉了?!?/br> “那就好。” 她說著,赤足從床上走下來。好一會才找到自己那雙鞋,自去梳洗一番,才對一直跟著她的隋夫人道:“你也走吧,我放過你?!?/br> 隋夫人聞言,竟極凄涼的一笑。 “我如今這個樣子,又能去哪呢?”但她也知道宗門如今是呆不得了,宗主夫人還活著,而且她并非爐鼎而是邪物的消息恐怕很快就會傳出去,到時候來的恐怕就不止是這么幾個中流門派。 不論隋夫人人品如何,她也把自己的把青春和情感都奉獻(xiàn)給了宗門,如今看著宗門不復(fù)存焉,看著宗主一家不得善終,心里不是不震撼。那種凄涼和痛苦的感覺令她一夕之間都仿佛老了好幾歲一般,甚至連鬢邊都多添了幾根白發(fā)。 蒼葭卻只是看著她,不回答她。 隋夫人知道她能放過她已經(jīng)是難得,因此不再多話,悵然若失地看了一會虛空,方蕭蕭瑟瑟地走了。 梳洗完的水仍蕩開著一層又一層的波紋,一如這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的世事。 蒼葭凝目看了一會自己水中的倒影,待隋夫人走后,才坐在鏡前開始梳妝。 十日后,藥宗、劍宗、氣宗帶人上山,此時,合歡宗在迎來第一波擄掠的宗門后,又經(jīng)歷了兩波二流門派的趁火打劫,宗主夫人始終護(hù)著合歡宗的少宗主夫人莫歡,然而眾人一見這位宗主夫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她渾身浴血,有些腐爛的傷口甚至能看到其間森森白骨。 不知是誰說了聲。 “這煉器好生邪性。” 此時陌雙立于眾人中央,看著被宗主夫人護(hù)在身后的蒼葭,于眾人道:“諸位,合歡宗此禍由此起,如不將這煉器了解,日后恐禍及江湖?!?/br> 這人裝起正經(jīng)來也倒真像這么回事。 蒼葭心想,卻還要配合他做戲。 “諸位英雄,這是我婆婆,我婆婆被我公公煉成這個樣子,我婆婆何其無辜,還請諸位高抬貴手?!?/br> 這時,一位長相十分斯文的白衣男子站出來,只見他連皺眉都帶著一股目下無塵的味道。 “莫女修,你也是你宗門高階女修。不會不知道煉器對整個江湖來說意味著什么?!?/br> “我知道,可是。”她一面說一面流淚,倒惹得其中幾個憐香惜玉之人頗覺不忍。 唯有那白衣男子鎮(zhèn)定依舊。 “莫女修,禍既從此起,便當(dāng)由此滅?!?/br> 蒼葭此時做戲已做足,因此萬分痛苦地閉了閉眼,終是道:“還請諸位,莫讓我婆婆走的太痛苦?!?/br> 她說完,整個人都跪在地上,垂著首,顯得萎靡又絕望。 第118章 . 回魂 我愿用一生陪師姐治愈陰影與傷口…… 陌雙做出來的這個煉器當(dāng)真是厲害之極, 加上她之前已經(jīng)歷過無數(shù)場實戰(zhàn),實力更是不容小覷。藥宗、劍宗和氣宗三位宗主和十幾位高階修士合圍, 硬生生戰(zhàn)了三個時辰才將其制服。只見眾人將其困住,由陌雙金線一捻,他竟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方將宗主夫人頭顱斬下。 蒼葭在這段日子聞過了太多的血腥味,對此已是相當(dāng)?shù)穆槟玖恕5鳛楹蠚g宗的少夫人,宗主夫人的兒媳婦, 此時還是需要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這幾個名門正派,無論私底下究竟如何,面上總是光明無私的。 只見那劍宗宗主親自上前扶她起來, 溫聲與她道:“還請莫女修節(jié)哀。” 蒼葭抽開他的手,自己慢慢站起來,拂了一拂身上塵土, 環(huán)視了眾人一圈,道:“諸位,我宗門遭此大禍,門人死的死散的散。但其實如今的合歡宗早已背離師祖創(chuàng)辦宗門的初心, 如今落得這般了局, 也未嘗不是天意?!?/br> 她臉上隱有悲色, 手?jǐn)縭ou眼凡胎不能見的金塵, 心中吟詠咒文, 這廳中一時金光照頂, 然而直到她咒文念到第三遍, 都不見莫歡回魂。 蒼葭微驚,但很快便于心中劃過一絲冷斷。 莫歡莫女修,竟不愿回魂。 除了陌雙, 無人看到蒼葭臉上一瞬間的失態(tài)。陌雙自認(rèn)識這位臨淵姑娘以來,見到的她或是張揚(yáng)、或是冷靜、或是從容,卻幾乎從未見過她有這樣失魂落魄的時刻,即使這只是稍縱即逝的片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