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方向盤往左打……再打，再往后面倒倒，你這孩子……左邊那么大位置不停，非要把車擠那兒，我看你一會兒車門怎么開?！痹S齊元擱下菜籃子，手隨意在圍裙上擦了擦，嘴里雖一直抱怨著，卻笑得滿臉褶子。

    他要去抱許喻，才想起自己手上還沾著泥土：“爺爺去洗個手，換件衣服再來抱喻喻?！?/br>
    田衛(wèi)方聽到外面動靜從屋里出來，外面冷得很，她披了件大衣招呼許喻：“乖孫趕緊進屋，泊寧你這給孩子穿得也太少了點?！?/br>
    “他爸早上給他拿的衣服，沒事，小孩子身上三把火，不怕凍?！痹S泊寧脫了外套，悄聲問田衛(wèi)方，“今天這是怎么了，老許還有這份閑心，在家里弄菜？”

    外面院子里的花圃還是當年許齊元親自畫圖讓工人改造的，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田衛(wèi)方年輕時候生活精致，喜歡沒事侍弄花草，年紀大了退休之后卻迷戀上種菜，原本花圃里還種著幾株山茶，今年許泊寧一看都禿了，完全變成了菜園子。

    “種的小青菜能吃了，你爸說拔點兒給你明天帶回去呢，菜丁點兒農(nóng)藥都沒打，上次我看到有青蟲，還讓你爸一個個捉掉了?！碧镄l(wèi)方邊給許喻剝著橙子邊說道。

    “您這弄得，是您種菜還是我爸種呢，臟活兒都是給我爸干的?！痹S泊寧笑道。

    “可不就指望他這點兒事，少年夫妻老來伴，你和許喻都不在家，我這平時不就使喚使喚你爸，除了他還能使喚誰。”

    說完她瞟了許泊寧一眼。

    許泊寧注意到，當沒瞧見說：“那我搬回來住，你看怎么樣?！?/br>
    “得了，別貧嘴?！碧镄l(wèi)方擺擺手，把橙子塞到許喻嘴里，“寶貝喻喻來吃橙子，我讓阿姨做了你最愛吃的玉米烙?！?/br>
    許齊元換好衣服洗完手出來，兩人輪流抱了抱孩子，直圍著他轉(zhuǎn)，許泊寧站在一旁，忽覺一陣嘆息，當初她輕飄飄放棄孩子的監(jiān)護權(quán)，對許齊元和田衛(wèi)方而言，何嘗又不是巨大傷害。

    讓人強行進行情感上的割舍，未免太過殘忍。

    晚上在家里吃了飯，許泊寧跟許喻住在許泊寧以前的套房，知道他們回來，田衛(wèi)方特意幫她重新鋪了床。

    許泊寧給許喻念了故事，正要關(guān)燈，許喻開口說：“mama，我今天還沒有給爸爸說晚安。”

    “好。”許泊寧點頭，把手機給許喻遞過去。

    小朋友沒跟時洲說兩句就掛斷電話，許泊寧問他怎么不跟爸爸多說兩句，許喻眨眨眼看她，搖頭：“不說了?！?/br>
    然而熄了大燈他翻來覆去好會兒還是不睡，許泊寧輕聲問他：“喻喻怎么不睡，是不習慣爺爺奶奶這兒，還是要去上廁所？”

    “不是的mama，我今天跟爸爸下棋，還沒有下完呢?！?/br>
    “明天回去再下好不好？”

    許喻“嗯”了句，不吭聲了。

    隔了會兒，許泊寧已昏昏欲睡打著盹兒，她借著小夜燈看過去，許喻眼睛睜得圓圓的，半點睡意都沒。

    “喻喻？睡不著嗎？”

    “mama，昨天放學的時候，爸爸給我講的故事，最后那只兔子怎么樣我不記得了，能不能再給打個電話給爸爸啊?！?/br>
    許泊寧徹底沒了睡意，她看向許喻，小朋友同樣看著她，想了想說：“不打也沒有關(guān)系的?！?/br>
    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培養(yǎng)起來，許喻其實已經(jīng)跟許泊寧親近很多，然而他一天都離不開時洲。許泊寧偶爾需要出差，小朋友雖然也想她，卻頂多念叨兩句，不會這樣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

    而且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許喻從不會像對著時洲那樣坦然。就像這會兒，他明明因為大半天沒見到時洲，很想他，可小朋友拐了半天彎兒，偏偏不肯直接跟她說。

    “是不是想爸爸？”許泊寧想了想，直接問他。

    許喻眨巴了下眼，好會兒才輕輕點頭。

    時間其實還不算太晚，田衛(wèi)方和許齊元因為女兒回來，今日睡得比往常都要遲些，這會兒還坐在樓下看電視。

    見到許泊寧牽著許喻的手下樓，兩人都愣了愣，田衛(wèi)方問許泊寧：“怎么了，還沒睡覺？”

    “爸，媽，我還是帶喻喻回去吧，好在這會兒也才九點?！?/br>
    “好端端睡著怎么又要回去，這夜里別把孩子給凍著了?！碧镄l(wèi)方站起身，“那菜還攤在廚房地上，沒給你裝起來呢?！?/br>
    不過看許泊寧連衣服都穿好，田衛(wèi)方推了推許齊元：“你去把菜拿袋子裝著，還有幾箱水果，也給她放后備箱，我們這也吃不完。”

    說完她又扭頭看許泊寧：“出什么事兒了？”

    “沒什么，就是喻喻這孩子，他想他爸呢，不肯好好睡。”

    田衛(wèi)方嘆口氣：“那也是沒辦法，孩子時洲帶大的，肯定跟他爸爸親，我去給你拿個毯子，一會兒下車記得給孩子裹著，可別凍感冒?！?/br>
    許泊寧夜里十點多到家，許喻坐在后面兒童座椅上睡著了，許泊寧沒辦法，只得給時洲打電話。

    時洲人很快下來，許泊寧將車門打開，小聲說：“他還是粘著你，晚上折騰著不肯睡覺，這不一告訴他回來，路上沒多久就睡著?！?/br>
    “這事不用依著他的，下次再這樣直接教育好了?！睍r洲彎身抱起許喻，許泊寧墊著腳把毯子給小朋友圍上，等確定裹嚴實，才打開后備箱。后備箱里面被許齊元他們?nèi)脻M滿當當，許泊寧站在原地犯難了會兒，時洲轉(zhuǎn)身看來：“泊寧，東西你先放車上，一會兒把鑰匙給我，我下來提就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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