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師伯又道：“你得到了消息沒有，聽說這個最新的魔尊，最多才二十歲出頭。上一個魔尊雖是老魔尊死后頂上的，修為比以往的魔尊差一點，只有八重境界出頭，但好歹也算當(dāng)過魔頭之首，就這樣被一個聽都沒人聽說過的年輕人干掉了……這么小的年紀(jì)，就有八重修為以上的境界，實在恐怖至極。

    “這等天資，除了當(dāng)年的你，我可從來沒聽說過第二個人。”

    第30章

    當(dāng)師伯說起那個橫空出世的新魔尊時，師父的神情仍是淡淡的。

    他并沒有接腔。

    師伯則繼續(xù)道：“而且這個魔尊神秘得很，當(dāng)上魔尊也有半年多了，從魔界跑出來的魔頭我們也抓得差不多了，居然還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不止是名字，好像連來歷、原本的身份、何時入的魔這些事都一概沒人知道，這個人簡直就像是突然從石頭里蹦出來的一樣，背景是一整片空白。

    “我們能審的方法都用了，一個能透露出真東西來的魔修都沒有，你什么時候見過魔修這么團結(jié)？

    “平時他們膽子大的，都會主動跟我們做交易，完全不介意賣自己人；哪怕是膽子稍微小點的魔修，威逼利誘一下也就全說了。但這回除了幾個胡說八道的，一點正經(jīng)消息都沒問出來，他們應(yīng)該都是真的不知道。

    “那個魔尊的長相倒是聽說有幾個魔界的長老見過，但從魔界逃出來的長老，無一例外都迅速被魔尊親手殺掉了，一個漏網(wǎng)之魚都沒有。

    “你說這到底是個什么人？他真的是人嗎？但凡他出生過，總該能查到點父母家鄉(xiāng)朋友仇人什么的吧?！?/br>
    “……”

    師父一言不發(fā)，只是眉峰間淺淺蹙著一道痕，看上去也在思索。

    師伯雖是一直一個人在說話，不過他好像也習(xí)慣了自己這個師弟半天說不出一個字的性格，并不覺得尷尬。

    他講得有些口干舌燥了，稍微停頓了一會兒，然后凝了凝神，這才說：“不過，其實我們費了一通勁，總算還是弄到了點有用的消息?！?/br>
    “——什么？”

    師父抬起眼皮，直到這時，他才終于開了尊口。

    師伯道：“消息總共有兩個。一個比較重要，另外一個……當(dāng)作八卦聽吧?！?/br>
    師父靜候其言。

    師伯清了清嗓子，道：“先說重要的?！?/br>
    他道：“聽說那個魔尊，一直沒有修煉出心器。”

    “！”

    師父似乎略微驚訝。

    師伯頷首：“意外吧？照理來說，修魔者修心器，可比修仙者容易多了。修為都足以當(dāng)魔尊了，還沒有修出心器來的魔修，確實很罕見。

    “眾所周知，心器對修士而言，并不僅僅是境界上的提升，還可以與自身融為一體、收放自如，在實戰(zhàn)中非常實用，有時甚至是決定性的作用，遠不是普通仙器能夠比擬的。

    “尤其修魔者修煉百無禁忌，只要夠狠，修為可以提升得很快。魔尊這種位置，縱然危險，卻人人垂涎，一個沒有心器的魔尊……簡直就像是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外一樣，一定會有人將這當(dāng)作是他最大的破綻，并且設(shè)計針對。

    “那個魔尊，表面上未顯，但實際上應(yīng)該還是著急的。

    “據(jù)說他成為魔尊數(shù)月來，只命令下屬做了一件事——尋找最接近心器的上等兵器。

    “這個命令還是暗中下達的，在魔界都沒有半點風(fēng)聲。得虧我們前些日子活捉到一個奉命尋找兵器的魔修，才能得到這一點點消息。”

    師父起了興趣。

    他思索片刻，問：“新魔尊即位有半年了，這么長時間，他可有找到線索？”

    “有?！?/br>
    師伯道。

    “據(jù)那個魔修說，就在數(shù)天前，魔尊得知了一個傳說——

    “在北方某個山脈中，有一把能力十分接近心劍的神器，甚至比心劍更強。

    “那個山脈的秘境只在每年五月末才會開啟，離開啟還有一個多月。

    “雖然具體線索還很好，那神器也未必真的能用，但畢竟是個機遇，我們分析，魔尊到時候很有可能會去看看。”

    師父應(yīng)道：“原來如此。那到時候，仙盟應(yīng)該也會派人手去查看。”

    “沒錯?！?/br>
    “那么，第二個消息是什么？”

    “這第二個……”

    說到第二個消息的內(nèi)容，師伯欲言又止，表情相當(dāng)費解，就像聽說的事情會讓人很難理解一樣。

    師父正常來說是不會主動多說話的，但師伯的表情太古怪，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追問：“怎么了？”

    “我也只是聽說而已，有多可信不敢確定?！?/br>
    師伯自己也不打有把握地道。

    “抓到的魔修說，那個魔尊還有一個特異之處。他可能……很喜歡一個魔界以外的女子，為此，曾經(jīng)多次離開魔界。那個女子多半不知道魔尊的真實身份，所以魔尊一直在盡力隱藏此事?！?/br>
    師父：“……”

    師父的眼神十分冰冷，仿佛認為師伯在誆他。

    師伯雙手舉高，斬釘截鐵道：“我這回真沒騙你！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千真萬確的！那個魔修真是這么說的，而且他說他和魔修小伙伴們也都覺得很詭異！誰能想到魔尊這么殘暴的人，居然是個情種子！”

    師父盯了師伯一會兒，似乎是在細細思量他的說法。

    師伯滿眼無辜，就差把“無罪”寫在臉上。

    師父問：“……什么女子？”

    “這就不清楚了?！?/br>
    師伯道。

    “那個魔尊如此謹慎，外人連他的身份都沒弄清楚，又如何弄清楚他喜歡的女人？不過我覺得這件事，與魔尊本身也沒有太大關(guān)系，就當(dāng)聽個故事吧，也不知道真的假的?！?/br>
    師父不再說話。

    師伯頓了頓，則道：“總之，我們還是專注第一個消息為好。時間、地點都是確定的，雖不知魔尊會不會親自現(xiàn)身，但畢竟是個線索。過段時間，等仙盟派去的人回來了，應(yīng)該就能有新進展，好歹要弄清楚那個神器到底有沒有用?！?/br>
    師父微微頷首，“嗯”了一聲。

    這時，師伯盯著花千州的表情，欲言又止，然后又搓了搓手。

    師父瞥他。

    師伯舔了下嘴唇，這才期期艾艾地開口道：“千州啊，雖然仙盟這回派人只是去探探消息，用不上你這種壓軸大戲，你應(yīng)該是不用去了，不過他們多方面考慮之后，有可能會來請我出山，另外還會請幾個仙君什么的。

    “我跟你說這些，其實是想問問你，你知道我沒有親傳弟子，所以你的徒弟能不能借我用用？”

    師父一言不發(fā)。

    師伯繼續(xù)勸道：“你知道，這種活動，有名氣的仙君都會帶徒弟的嘛，就我一個孤家寡人，很不合群啊。

    “再說，你那三個徒弟，兩個大的學(xué)東西都很快，帶出去好像會非常長臉的樣子，小的那個性格長相都很可愛，一看就招人喜歡，還能兼當(dāng)大夫。明人不說暗話，我想用你的徒弟去其他人面前炫耀！”

    “……”

    師父默默地瞥了他一眼。

    師伯催促：“行不行，給句準(zhǔn)話?！?/br>
    誰料，下一刻，師父卻毫不猶豫地回絕道：“——不行?！?/br>
    他語氣如此篤定，竟無半點回旋余地。

    師伯沒料到師父居然一口回絕，連想都不想。

    他十分不甘心，問：“——為什么？”

    “遠兒和藥兒都不行，萬一碰到魔尊本人，他們兩個打不過。至于心兒……也不行?！?/br>
    霧心還與師弟兩個人一塊兒躲在灌木叢后面。

    她注意到，師父說師弟和師妹的時候，明確說了他們不能去的理由，可是輪到她時，卻停頓了一下，然后含糊其辭。

    霧心能夠聽得出來，師伯與師父認識的時間更長，自然也聽出來了。

    師伯問：“心兒怎么不行了？之前我沒怎么仔細評估他們?nèi)说男逓?，但她是老大，?yīng)該修為最好吧，之前劍招學(xué)得那么快，都與你當(dāng)年相似了，大有可期??！

    “我了解你的性格，你這么怕麻煩，是不會隨便收弟子的。能讓你破例，一定是個有過人之處的孩子?！?/br>
    師父似乎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然后，他往霧心和師弟所在的方向，轉(zhuǎn)了一下頭。

    不知是不是錯覺，離得老遠，霧心卻覺得自己與梨樹下的師父目光交匯了。

    師父清冷的眼神，好像在她身上停頓了片刻。

    然后，他才對師伯說：“心兒很特別，若是沒有特殊情況，我不希望她離開我或者花醉谷太遠。”

    此言一出，便是在后面偷聽的霧心本人，都不由愣了一下。

    師弟一頓。

    而師伯更是顯得十分驚詫：“不能離你太遠？她難道是你的私生女還是什么，居然這么寶貝？！”

    師父并不解釋得十分詳盡，只說：“心兒年齡尚小，還有很多事情待學(xué)。日后若有機會，我會再帶她四處游歷，但如今這回，還是算了?！?/br>
    師伯嘖嘖道：“看得這么牢，不知道的話，真當(dāng)你養(yǎng)了個不諳世事、千金小姐似的小閨女呢！”

    但接著，師伯又說：“你保護徒弟是不要緊，不過也不能太過頭啊！寶劍也是要打磨才能鋒利的，若是一直讓他們住在風(fēng)雨無憂的仙境里，他們何時才能堅強起來、真正長成呢？

    “我看你也差不多該考慮一個一個放手了，不妨就從最大的開始吧。我看你那個大徒弟修為是完全可以的，就看什么時候真的讓她歷練試試了?！?/br>
    師父眼神淡漠，只說：“再說吧。”

    *

    師父與師伯不久便走了。

    師伯好像確實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而師父，一直到最后都沒有將他們抓出來。

    等師父和師伯離開后，霧心才和師弟從灌木叢后面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