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人掙扎的動作中，殷野制止她道：“你又不是河神, 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那便看著大人被雷劈嘛？”月嫣用力掙扎，心中擔(dān)憂得要命, “若是一定要死一個, 就讓老天爺把我劈死好了！”

    天雷，素有天譴之名。在普通人心中，被雷劈定然是老天爺看不過眼才劈下天雷。眼下月嫣便誤會了, 將天上的雷當(dāng)成了責(zé)罰。

    殷野臉上的銀色面具上映照著天邊的寒冽電光，他聲音冷淡：“徒增傷亡。”

    殷野心知這女子跳下去也只是拖累。她未必會水, 體力也弱, 回頭來還要少女浪費(fèi)力氣去救。

    且他看少女離開時, 面有驚色，卻并無慌意。

    而月嫣看著這個似乎面無波瀾的少年，掃射向他的目光中充滿失望。

    “這幾日我看小侯爺不近女色，本以為你是高潔之人，卻不想你只是冷心冷肺，此等時刻，竟能冷眼看著！虧得河神大人——”

    轟隆隆——

    天際一道雷霆驟降，朝著河面劈來，一瞬間天地都亮了一瞬，入目一切白刷刷，如傾xiele層冷冽銀光。

    狂風(fēng)也乍起，吹動得畫舫上布簾呼啦作響，幾愈撕飛。

    殷野一把將月嫣拉扯到身后，他回頭警告地看了對方一眼：“你不要下來?！倍蟊憧v身躍進(jìn)河中。

    河面響起撲通一聲。

    畫舫的二樓不高，可也不低，河面濺起一朵大水花。

    一樓的陳武等人只看到有人跳了下去，身形眼熟，然后便見那人扎進(jìn)河里，奮力游向遠(yuǎn)處。

    他們正喊著，想確認(rèn)是不是自家主子爺。

    河面又是一聲“撲通”！

    這回掉下來是個女子，一下來仿佛就被沖暈了，一樓的人又著急地?fù)迫恕?/br>
    ***

    殷野穿得少，不用脫衣便可直接跳進(jìn)河中。

    但這會的河，不再是何其為他暖了河水的河。寒意刺骨，游動時殷野只覺得往前極艱難，皮膚冷得發(fā)痛，牙齒不由自主地打顫。

    還好殷野習(xí)武，身子骨打熬得好，這會兒咬牙還有余力往河中心去。

    “原來冬日的河，還是如此地涼?！?/br>
    殷野感低喃一句，繼續(xù)向前，目中只有遠(yuǎn)方雷電之中那個模糊的身影。

    他說話時，有熱氣往上飄浮，但眨眼就被冷意吞噬。

    雷電之中。

    何其被連續(xù)三道雷劈了個外焦里嫩。

    這可是真的雷電，就硬生生劈在身上。

    不過痛感上，沒有何其想的那么痛苦，就像被電了一下，酥麻為主。

    何其推測是因?yàn)樽约含F(xiàn)在皮糙rou厚，加上這道天雷是頓悟之后緊跟的福利，所以才如此輕松渡過。

    這也和她想象中的渡劫不同，“磨礪”的性質(zhì)極少。三道雷電下來，一切就結(jié)束了，只有縈繞心尖說不清的感悟。

    何其一甩尾巴，甩掉原本蛻掉的一層鱗皮，露出新的更敦實(shí)的錦鯉魚尾巴來。

    顧不上欣賞漂亮尾巴，何其低頭看去，她手上羅盤表面綻著銀光，彪悍地要將雷電之力吸入羅盤。

    被雷電劈過，羅盤又愈發(fā)接近一開始何其發(fā)現(xiàn)的那副模樣——破破爛爛。

    何其：……

    臭寶不愧姓周，連雷電都不放過，真是太拼了。

    何其小聲問：“臭寶，你不會出事吧？”

    她還想回去的！

    外面花花世界雖然好，但回家才是最好的。

    臭寶的聲音更清爽幾分，聽著很開心。

    ——“我沒事。你的人來找你了，剛剛被電了一下?！?/br>
    她的人來找她？何其腦子差點(diǎn)宕機(jī)。

    這電閃雷鳴的，誰還有勇氣來找她？

    何其腦中第一個想的，竟然是月嫣。

    她認(rèn)為美人兒可能是因?yàn)閺男〉酱蟪砷L環(huán)境惡劣的原因，情感上受傷特別嚴(yán)重，說戀愛腦都尤覺得不夠，或許是已經(jīng)形成了嚴(yán)重的心理疾病，沒有獨(dú)立自主意識。

    不過何其只大概知道抑郁病、焦慮癥，這些疾病的名字，對于心理方面了解不多，無從判斷。

    可月嫣這種情況的人，能做的事情，絕對是人最想不到的。

    所以等何其游出雷電區(qū)，看到殷野的時候，她格外驚訝。

    “殷野！你怎么過來了？”

    何其看著河水中凄慘的少年，趕緊朝他游去。

    殷野蹬了兩下腿，感受到周邊的變暖的水流，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為什么在冬河中游過來，畫舫那個女人跳不跳，關(guān)他何事呢？

    無關(guān)緊要的人的冷眼，殷野也無所謂。

    殷野浮沉在水面上，定定地看著何其。

    這會雷打完了，烏云也褪去，月亮又露出身影。

    月光撒下來，河面上水波微微蕩漾，明滅的波光流轉(zhuǎn)。

    少年整個人都濕漉漉的，濕黑的頭發(fā)有幾縷粘在他臉側(cè)，愈發(fā)襯得他膚色冷白，少年人唇也凍得發(fā)白，只有呼吸間的熱氣添了幾分生氣。

    殷野開口道：“我猜想，你應(yīng)當(dāng)會沒事，但還是有些放心不下?！?/br>
    殷野選擇“冷眼”看著也好，攔著那女人也好，是他覺得這般處理更好?？杀蝗速|(zhì)問，讓殷野想起他最純粹的并不理智的想法，而后做出了行動。

    他想跟著跳下來，所以他才跳了下來。

    只是……“沒誤你的事吧？”

    何其尾巴左右一擺動，到了他身邊，抬手扶住要力盡的殷野。

    何其笑著道：“沒有誤我的事。不過還好你來得晚，來早了被雷劈熟了我可救不了你。下回還是不要來，我同你不一樣，你這樣多危險？至于我，你放心，我肯定不會有事?！?/br>
    殷野那么聰明一個人，干這種傻事讓何其意外，甚至感覺受寵若驚。

    跳河唉！小弟好講義氣！

    想到這，何其將手指曲到唇間，吹響哨聲。

    哨聲響起，從河里游出來好多條魚，個頭都挺大。

    “吁、吁——”

    有曲折的哨調(diào)，指揮著魚群游到殷野身下，竟是將他“抬”了起來，不需他用力就能隨著水流奔向畫舫。

    雖然水流同樣可以，但是水里放點(diǎn)魚群……拉風(fēng)！

    何其給義氣小弟弄好“寶座”，游著跟在后面。

    魚群也很喜歡何其，也在她身側(cè)繞了一圈。

    何其一只手逗魚，一邊跟殷野說話：“殷野，你的藥泡了兩回河水，解了吧？”

    殷野：……

    殷野不知為何問題回到了讓他尷尬萬分的話題上。

    他在神奇的魚群之上坐好，被背朝著畫舫而去，身子面對少女。

    看著對方那雙清澈的眼，殷野忍住羞惱，認(rèn)真回答：“自是解了?！?/br>
    “泡水就能解？我聽說有那種必須得那個，那個你知道吧？只有那個才能解開的藥?！?/br>
    何其將好奇目光投向自己的古代小弟。

    她感覺唐國挺神奇的，似乎神仙妖怪特別多，或許真有“神藥”也說不定呢。

    殷野道：“至少就我所知，人制不出那種藥。我所中的藥、”殷野頓了一下，拿自己做示范，“藥性在催發(fā)上。大多這種藥，藥性大差不差?！?/br>
    何其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自己懂了。

    聊了兩句，魚群將兩人送到了畫舫不遠(yuǎn)。

    何其不想見太多人，借著殷野身形的遮擋就沉入了水面，入水之前跟殷野比劃了一下二樓的方向。

    陳武等人目瞪口呆。

    他們算是長過“見識”的人了，但是魚群相送，仍是叫他們嘆為觀止。

    看他們眼睛都用不過來，不敢靠近，殷野自己踏上船板。

    魚群送完了人，歡快地游了兩圈，然后沒入水中。

    陳武等人震驚。

    “主子爺，剛剛跳水的真是你？我就說身形像！”

    “主子爺，這些魚是怎么回事啊？是河神派來送您的嗎？”

    殷野隨口敷衍一句：“是河神?！庇謫?，“方才打雷，你們都沒事吧？”

    “我們沒事，打雷沒打到船！不過還是早些靠岸好，可船上什么都沒有，我和兄弟們尋思著去拆了三樓，弄點(diǎn)板子劃船?！?/br>
    “等會吧，我去趟二樓。樓上另還有人。”

    “我們知道的！”

    陳武借這個機(jī)會，把樓上女子落水的事說了。殷野點(diǎn)點(diǎn)頭，沒說什么。

    然后手下們身上扒下來兩件干衣裳，給殷野湊了一身過得去的換上，目送殷野上樓。

    殷野到二樓時，就見何其已經(jīng)在啃糕點(diǎn)。

    而何其的身邊，月嫣正在擦眼淚，一臉的后怕。她身上則裹著不合身的男人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