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紅娟別過眼，她小聲道：“再等等……，再看看唄，說不定是大石自己好了，他也不是一開始就傻的！”

    說完這話，宋紅娟提著皮包，踏入了銀行的門，笑著對柜臺道：“我存錢。”

    ***

    何其回到道觀，把古玩街的鬼，還有她準(zhǔn)備辦場法事告訴外公何多盛。

    何多盛驚訝有那么多鬼沒有入地府。

    他跟一開始的何其一樣納悶：“可是道觀、寺廟年年辦好幾場超度法會??？”

    何其把寺廟名額被信佛的鬼占了，然后上元宮的高收費(fèi)，兩個理由說出來。

    唯一沒提到的就是王母觀，何多盛當(dāng)然要問：“外公也年年辦法會，是太遠(yuǎn)了，他們來不了嗎？！”

    何其從另一個角度陳述真相：“他們鬼太多了，沒輪過來?！?/br>
    “那可以辦個大點(diǎn)的?！焙味嗍⒁詾槭峭攴〞k得太小，道，“今年道觀營收很好，還可以請香客們來觀摩法會?！?/br>
    “我正好跟著外公學(xué)學(xué)?！焙纹涓杏X自己需要學(xué)的還很多。

    做法事的日子還要挑選一下，選擇合適的日子。

    何其忙完這事，找張玄明商量王家慧的兩個孩子。

    “先天雙頭嬰鬼？”

    這回的例子真的很新，張玄明都不曾聽過。

    不過張玄明在自家先祖留下的記載中，見過相仿的：“我記得先祖超度過一個雙頭鬼，用的是造身法。但那雙頭鬼是畫鬼，只需要在畫上添上以假亂真的另一副身子，便可將雙頭鬼分開。”

    “如此超度，兩鬼不會被錯認(rèn)成一個，免得下一世再生得不合世情?！?/br>
    何其：“我百度過，就現(xiàn)實(shí)中的雙頭嬰兒，有的可以做手術(shù)。感覺和造身同理。我們能不能找個醫(yī)生，給他們做手術(shù)，也變成兩個鬼？”

    何其百度的時候，還看到不少雙頭嬰兒死亡。

    當(dāng)然，那種又和鬼生子不同。王家慧的孩子便是鬼生子，沒有做人的過程，直接成了鬼，屬于在生死簿上都沒有姓名的特例。

    “可行。”張玄明順著思考，“但給鬼做手術(shù)的醫(yī)生，是不是不太好找？”

    何其：“先在古玩街那些人里找找吧，說不定王家慧的孩子運(yùn)氣好。”

    有些事情聽起來很荒謬，但偶爾也會如奇跡般發(fā)生。

    何其不知道王家慧是怎么在生孩子的危機(jī)時刻，死亡然后成為厲鬼，但她知道——現(xiàn)代醫(yī)院擁有繼續(xù)拯救孩子的技術(shù)，至少不會讓孕婦大著肚子死亡后不管，會嘗試接生。

    “人”沒接生人，但鬼接生了鬼。不是親眼見，誰敢信。

    很快，辦法會的日子定了下來，就在一周后。

    定下日子，何其往古玩街跑了一趟。

    她告訴周大媽等人，超度的日子定在哪天，然后又問他們當(dāng)中有沒有當(dāng)做醫(yī)生的。

    很遺憾，二三十號人里面，沒有一個當(dāng)過醫(yī)生，甚至連個獸醫(yī)都沒有。

    沒有現(xiàn)成的醫(yī)生，何其抓抓頭，給周大媽等人念幾遍化食咒，化了些食物給他們，然后去珍寶典當(dāng)找王家慧。

    周大媽端著碗面條，走在陰影處，一邊吃一邊給何其帶路：“大師，這幾天王家慧都在教孩子，沒出去?！?/br>
    何其看著熱心的周大媽，目光敬服：“大媽，我知道你說服王家慧的事，你好厲害！”

    “我以前在婦聯(lián)干過。”周大媽笑得爽朗，她咽下一口面，又道，“王家慧其實(shí)去找過那家人，打斷了她丈夫的腿。不過她這可不過分，那家人把她一個孕婦關(guān)著，都不往醫(yī)院送，非說她也是怪物，才懷了個怪物?！?/br>
    剛剛好說完王家慧，周大媽一抬頭，說出兩字：“到了！”

    何其看她一眼，踏進(jìn)珍寶典當(dāng)。

    童寶學(xué)在前面，領(lǐng)著何其進(jìn)院子。

    何其就見王家慧一手提著孩子，一邊彎身替老太太從磚縫里找針。

    老太太戴著眼鏡，手里拿著個繡花帕子。正發(fā)愁針掉了，又看見丈夫帶著大師進(jìn)來，起身打招呼：“是大師來了，快來坐！”

    當(dāng)著幾人的面，“針”自己飛到桌面上。

    遞完針，王家慧又躲到一邊去，渾身的鬼氣收斂得很好。

    老太太對著空氣道：“謝謝你啊，家慧?！庇挚聪蚝纹?，“家慧可幫我不少忙，大師，我沒想到鬼也這么好?！?/br>
    何其看她們相處和諧，笑著道：“鬼是人變的，好人就成了好鬼?！?/br>
    何其跟老太太說了兩句，坐在一邊跟王家慧說事。

    “王姐，我?guī)熜终f他先祖有過經(jīng)驗(yàn)，就是給鬼造身，讓兩鬼都擁有自己的身體。但是我沒找到鬼醫(yī)生?！?/br>
    接著何其話鋒一轉(zhuǎn)：“王姐，你當(dāng)時割你自己的肚皮做假發(fā)，是怎么cao作的?。俊?/br>
    何其想，實(shí)在沒有合適的人選，他們就只能現(xiàn)找了。總不能去醫(yī)院蹲點(diǎn)，看能不能蹲到醫(yī)生鬼，那也太不禮貌，幾乎也不可能。

    而王家慧有過動自己身體的經(jīng)驗(yàn)，是何其抓腦袋想出來的人選。

    王家慧抱著孩子的手緊了緊：“我拿光割的，就讓光從窗戶邊，露出一絲縫隙，割的時候蠻疼的，半天都不能動?！?/br>
    何其聽著都疼。

    王家慧又道：“然后等我好一點(diǎn)，我就把割下來肚皮撕開，本來是想喂他們的，但這兩個不懂事以為在玩！他們趁我習(xí)慣性睡覺休息的時候，撕了一個晚上，把我的肚皮撕得和頭發(fā)絲似的?！?/br>
    王家慧說著，腦中想起來那個令人暴躁的畫面，看了眼兒子的小屁股。

    今天還是想揍娃的一天！

    何其也沒想到這么……離奇。她笑了下：“兩個寶寶可真活潑啊。”

    “我看那個像團(tuán)假發(fā)，就改了改，試著去賣了下，還真賣掉了，換到了吃的?！蓖跫一蹜曰诘?，“就是后來不該又去騙周大媽他們，他們幫過我，我還做那種事?！?/br>
    兩個孩子的哭鬧王家慧不愿提，濃重的愧疚壓在她心頭。

    何其道：“不用這樣，周大媽他們不怪你。”

    說著，何其想起來，拿出一瓶奶，還有面包，飯團(tuán)子，也給王家慧化食一份。

    大量的食物一出現(xiàn)，雙頭嬰鬼“嗚哇嗚哇”地沖過來，又是一開始張大嘴的模樣。

    何其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進(jìn)食，繼續(xù)思考問題。

    她還以為王家慧對“醫(yī)術(shù)上的cao作”有經(jīng)驗(yàn)，沒想到完全沒有，假發(fā)是雙頭嬰鬼的游戲之作。

    去掉王家慧，何其心中就只有一個人選了——她自己。

    沒人見她做過糖人的……糖人藝術(shù)家！

    等王家慧吃飽，何其就把想法跟她說明。

    何其還怕王家慧擔(dān)心，沒成想王家慧開心地點(diǎn)頭：“好?。〈髱熌銊邮?，我放心?！?/br>
    何其：？？？

    你哪來的信心把孩子交給我？

    王家慧反過來安慰何其：“鬼皮糙rou厚，我割開肚子，半天就能自己好。大師你不用擔(dān)心，想到怎么做就怎么做吧?！?/br>
    至于疼不疼的問題，王家慧表示想到第二天看到肚皮被撕成絲就失去了“心疼”這種情緒。

    她知道孩子會皮，可鬼孩子也太皮了！

    何其感覺被托付了重任，從古玩街回去惡補(bǔ)了兩天人體醫(yī)學(xué)結(jié)構(gòu)。然后和張玄明一起，兩人為“鬼手術(shù)”準(zhǔn)備了許多東西。

    兩天后的晚上。

    王家慧帶著雙頭嬰鬼，到王母觀旁邊的小區(qū)準(zhǔn)備做手術(shù)。

    周大媽等鬼覺得奇特，也想看，便都跟上了。

    王母觀里有王母娘娘壓陣，眾鬼不敢進(jìn)，手術(shù)室就定在何其的車庫配房。

    為了一輛二手電動配的這套房，萬萬想不到它的第一夜竟如此刺激。

    何其也覺得刺激。

    看著王家慧把雙頭嬰鬼放到充當(dāng)手術(shù)臺的桌上，何其深呼吸了一口氣。

    何其忍不住對張玄明道：“我好緊張啊?！?/br>
    表情看著很平靜的張玄明：“我也是。”

    張玄明想不到，自己跑來王母觀，居然能看到……人給鬼做手術(shù)。

    何其看一眼他的臉，很嚴(yán)肅地道：“張師兄，我看不出來你很緊張?！?/br>
    “那你的緊張是不是好了點(diǎn)？”張玄明露出一個笑，寬慰她道，“師妹不必緊張，鬼也沒有那么容易死，而且他們的mama把他們養(yǎng)得很好?！?/br>
    臨時手術(shù)臺上，這兩天胖了點(diǎn)的雙頭嬰鬼“嗚哇嗚哇”雙重奏。

    何其放松了心情：“第一步，麻醉?！?/br>
    鬼麻醉技術(shù)通過提前試驗(yàn)，技術(shù)已經(jīng)很成功了。不過目前只有何其、張玄明、王家慧兩人一鬼知道。

    “醫(yī)生”何其說了話，“助手”張玄明，表情復(fù)雜地拿起一旁貼了眩暈符咒的板磚。

    然后一個鬼孩子腦門上來了一下。

    砰——lijia

    砰——

    快！準(zhǔn)！狠！

    兩個剛剛還哇哇叫的嬰鬼立時安靜無比。

    角落里，周大媽一眾鬼面露迷茫。

    而后周大媽看向王家慧：“這、大師cao作是不是有點(diǎn)生猛？”

    親身參與各種試探的單身mama王家慧：“我們試過好多種，大師提出的板磚最好用！而且醒過來頭也不會痛，簡直是無痛麻醉！”

    一旁正準(zhǔn)備動手的何其：……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板磚它那么好用，但就是好好用，“醫(yī)生”無法抗拒的那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