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干脆回到地下第三層，想聽聽殷長兵知道的事情。

    楊無牙抱著三丫，何其路上給殷野接了手。全靠臭寶教，不然何其怕把骨頭給殷野接歪。

    到了下面，青年男鬼堵上來，干巴巴地問：“我的桃？”

    殷野心情低落地解釋：“我騙他們說，殺了異族的國師有很多桃，吃不完?！?/br>
    何其聽了，在身上掛著的香囊里找了找，捏出來兩把糖人，遞給青年男鬼。

    “沒桃了，給你這個吧?！?/br>
    青年男鬼拿了糖人，走到女鬼身邊分糖人。

    何其看無憂無慮的他們一眼，而后將功德靈劍還給殷長兵，又幫他取出陰魂釘。

    殷長兵終于可以自由活動，但看著沉默的幾個小家伙，他心中一沉。

    殷長兵問道：“可是外面情勢不好？”

    “葉東昌說你帶人在挖金礦，營中暫時信了?！币笠盎氐?，“方才外面也有一些軍中惦記你的士兵，但是都被殺害了，我們出去只看到了尸體?！?/br>
    “這樣啊?！币箝L兵低喃一句。

    隨后殷長兵也不顧在場的人和鬼，對殷野道，“此事，圣上知曉?！?/br>
    他人都死了，什么大志，眼下看來都是笑話。

    -完-

    第112章 得贈功德

    ◎更新◎

    皇帝也知道？！

    何其頭皮發(fā)麻的同時, 覺得無法想象。

    古代的國家，握于皇帝一人之手，可以說就是皇帝個人的江山。哪個皇帝, 會拿邊疆的安危開玩笑？就算是殷長兵功高, 也不至于吧……

    何其心生疑惑時, 聽到身邊的殷野聲音發(fā)澀地問：“他、知道多少？”

    少年面上沒有驚訝, 殷野已經(jīng)知道龍椅上那位或多或少都有牽涉進這件事。只是殷野心中想的，是最好的那種結(jié)果, 皇帝并不知其中細(xì)節(jié)。

    “我與圣上素有通信, 半月一次, 常年不斷。上一次，還是冬日, 我在這地底, 不知日子過去了多久。”

    殷長兵環(huán)視地底第三層，第三層比第二層黯淡, 墻壁上的明珠少了許多。

    一番打斗過后，許多地方發(fā)生了細(xì)微的變化, 但殷長兵都能一眼看出來。

    就連郁郁蔥蔥的草木之下的地面，他都知道何處高些, 何處低些。

    可對地底之外的事, 他一無所知。殷長兵面上露出茫然。

    殷野道：“剛過第二年的元宵不久。”

    “那就是一年多前的事了，自下面有人通報尋到了藏寶地，我安排好事宜, 暗中出發(fā)挖掘藏寶地，分批將金子送出去后, 就再無通信?！?/br>
    殷長兵說著, 側(cè)過身, 面向一壁。

    殷野打眼一瞧，便知道那是皇宮、圣上所在的方位。

    殷長兵繼續(xù)道：“很久沒有人來尋我，我就知道，消息定是被壓住、或者被控制住了?；蛟S我就像消失時一樣，沒多少人知道我的行蹤，唯有盧宇剛跟葉東昌知曉?？墒ド闲枰枪P金子填補空缺，萬不能讓營中知曉?！?/br>
    邊疆發(fā)現(xiàn)的寶藏，全部拿去填補皇室享樂，守在邊關(guān)的人心就散了。所以殷長兵得瞞著消息，就連給殷野的單方面書信也未提及。

    殷長兵想到自己的謀算，喟然長嘆：“盧宇剛與我有兄弟之情，戰(zhàn)場上我們曾些攜手殺敵，敢放心將后背交于對方。但他有個弱點，拿捏住他那表妹，就是拿捏住了他的命。若是他背叛了我，必定是因為此事?！?/br>
    盧宇剛，何其還有印象。正是那盧家堡的堡主。她記得最清楚的是盧宇剛的偏心。

    只因救下一只要被弟弟殘害的鳥兒，回家過年的善良青年，再無回書院之日。

    “葉東昌有野心，但膽子不夠大。我認(rèn)為我離開后的短時間內(nèi)，他必定不敢有大動作，還會老實將軍營打理好。但我萬萬沒想到，葉東昌竟敢引狼入室，聯(lián)合異族，對我下手！”

    殷長兵心頭涌起恨意，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會因為自己人里應(yīng)外合而亡。

    縱是異族人手段非人，可若不是葉東昌出賣，那手段也用不到殷長兵身上。

    獨自待在地底一年之久，殷長兵將事情在腦海里翻來覆去想了千萬遍，也明白了——藏寶地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陰謀。

    不過此時他尚能自控。沙場多年，喪命是早已做好的打算。

    說完盧宇剛跟葉東昌，殷長兵抬頭看著他心中的遠(yuǎn)方。

    “但我喪命至此，一年有余，圣上竟不打算為我討個公道，哈哈哈——”殷長兵抬頭長笑，“云哲北定異族日，勿忘青鷹傳嘉訊！”

    云哲，殷長兵的字。

    青鷹，邊疆的信鷹品種，彪悍無比。曾于二十年前的邊疆大戰(zhàn)，傳信立下大功。

    彼時新登基，御駕親征的皇帝有言：吾愿為青鷹。

    二十年前那護國一戰(zhàn)，就是殷長兵出人頭地之時，他自那時起就忠軍純臣一派的先鋒黨，多年如一日，駐守在邊疆。

    殷野也曾在御書房見過一枚青鷹小印，看放置的地方，是皇帝順手常用的私印。

    殷長兵明明在笑，但聲音不掩凄惶。

    笑聲止，殷長兵果決揮動手中的功德靈劍。

    長劍割裂他身周功德，而后他滿身金光，由無數(shù)民眾信仰和感激集成的功德被一分為二，落在殷野跟何其身上。

    再接著，不待何其殷野兩人反應(yīng)，殷長兵的臉就和功德靈劍相貼。

    靈劍穿過了殷長兵。

    他化作光點，逸散開來。

    一時昏暗的地底發(fā)亮，如萬千螢火齊聚。只是這螢火也很快散去，融納于這片土地。

    鐺——

    原本被殷長兵握在手中的功德靈劍變得黯淡下來，掉落到地上，像一柄普通長劍。

    得了饋贈，何其身上功德暴漲。而且這種饋贈，可以直接被她吸收。因為通過了天地認(rèn)可，也是贈予者的意思。

    何其還靈劍時，殷長兵并沒有默認(rèn)借契廢除。所以他能用靈劍割斷自身功德，贈予他人。

    而且……也不需要還了。殷長兵消散在這片天地。

    可何其第一時間來不及思考功德不功德，目光擔(dān)憂地望向殷野。

    何其眉頭皺著，緊抿著唇瓣，飛到殷野面前。她笨拙地，又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你沒事吧？殷野?！?/br>
    殷野抬手，修長的胳膊輕易就將小神仙攬入懷中。

    他身周還有未完全融入的功德金芒，能抱得到仿若實物的小神仙。

    殷野把小神仙的頭摁在自己懷中，不叫她看見自己面孔。

    然后一滴淚，從他臉上滑落，混著臉上的血跡。

    殷野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落淚，他明明跟殷長兵沒有幾分父子情。

    他們?nèi)绱四吧?，不曾了解對方，只血緣上是父子，就互相承載了愛與恨。

    今時今日，他對殷長兵的計較和恨，都該結(jié)束了。

    何其頭抵著少年溫?zé)岬男靥?，鼻尖是淡淡的血腥氣，來自殷野滿身的傷口。

    可耳畔，只有上方少年忍住哭泣的抽氣聲。

    殷野在哭。

    何其聽了會，心里頭難受，想要抬起頭。

    可卻被殷野抬起的手摁下，不讓她看。

    何其想了下，小手往香囊里掏了掏，然后單手伸到一邊，捏了個糖人出來。

    何其舉起手，把糖人遞給殷野。

    殷野接了，直到片刻后，他止住淚水，何其才抬起頭。

    少年眼眶泛紅，被淚水沖洗顯出幾分原貌的面龐依舊狼狽，但依稀露出幾分脆弱感來。

    殷野咬了一口糖人，嘴里便縈繞了甜意。很甜很甜，能忘了其他滋味。

    何其便飛起來，拍拍少年的肩膀，在心中道：加油吃，糖管夠！

    然后……就被戳了臉。

    殷野的手指戳在小神仙臉上，觸感柔軟，像是戳中一片云。

    少年的面上閃過一瞬的怔意，而后開口道：“小神仙，我能碰到你了。”

    何其縮了一下腦袋，避開殷野的“大手”，然后往旁邊一飛，掛在殷野手臂上，蕩秋千給他看。

    何止是摸得到了，都能讓她蕩秋千玩了！

    何其不知道聊什么，但在這種殷野努力想要忽略方才發(fā)生的事情的氛圍中。何其自然不會再提殷長兵。

    她想起來之前自己的好奇，問道：“所以你為什么要帶桃仙和糖人這兩個木雕?。俊?/br>
    殷野眨了眨眼。

    帶糖人娘娘的木雕，是想著……小號的小神仙也很可愛。

    帶桃仙的話，是因為猜測何其喜歡一點，桃仙很能打，不像糖人娘娘。

    只是殷野也想不到，兩個都用上了。

    殷野如實道：“是我喜歡的，和我猜你喜歡的?！?/br>
    不等何其說話，楊無牙在一邊弱弱地問：“糖人娘娘，之前那個神仙也是你嗎？”

    楊無牙人傻了，還能當(dāng)當(dāng)這個神仙，再當(dāng)當(dāng)哪個神仙？

    親娘哎！神仙還能換著當(dāng)?shù)?？?/br>
    可兩個神仙，長著差不多的臉，讓楊無牙不得不往這方面想。

    何其朝他點頭，又禮貌掏出凝聚了神力，擁有治療功效的糖人遞給楊無牙：“對，都是我。你怎么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