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焙纹涮崞鹬霸谶吔氖? “上回撞見異族國師, 他手中就有我母親紫河車制成的法器，險些要了我的命?！?/br>
    無生聽得神色一變, 目光緊張地打量何其，反應(yīng)過來她此時安好, 下意識屏住的呼吸才重又繼續(xù)。

    “對不住，我只是怕你難過?！睙o生眼中涌現(xiàn)歉疚, “若是我沒弄錯, 他的確是你的父親，也是我曾經(jīng)的師父?！?/br>
    “曾經(jīng)的？那就是你后面又拜了師。”殷野疑惑，“你當(dāng)時跟我們說起你的來歷和過往, 可沒提到這事?！?/br>
    “原是我的私心，實(shí)在不愿提起他?！?/br>
    何其面色頹然。

    完了, 一聽這個不愿說的勁, 就知道這巫道肯定不靠譜, 說不定會渣出新境界。

    何其給自己做了三秒鐘的心里建設(shè)，而后勇敢面對：“你說吧，我受得住。是不是當(dāng)年他害了我母親？”

    無生眼睛微睜：“你、你怎么知道？”

    “我母親是當(dāng)事人啊?！焙纹浣o出聽起來很靠譜的理由。

    雖然事實(shí)上，何明心從未跟她說起過從前的事。不久前何其小心地試探，問何明心在玄門的經(jīng)歷，也被糊弄了過去，可見何明心根本不想提，也不想讓女兒知道。但沒關(guān)系，何其對真相的了解，都是憑自己本事知道的，絕不會露餡就是。

    無生被她騙過，回憶了片刻，緩緩道來：“你母親撿到我時，已經(jīng)懷有身孕，身邊就跟著他。你母親看我根骨好，又可憐，讓我拜了師。他搶著要當(dāng)師父，于是就成了我?guī)煾浮！?/br>
    “可半年后，你母親發(fā)現(xiàn)了他針對你的惡意，于是準(zhǔn)備離開?！?/br>
    “他奮力阻攔，調(diào)動人手，我們才知道他原來是清正門的門主，也是原本你母親在追查的禍害這世間女子的罪魁禍?zhǔn)?。清正門的行事，想來你們應(yīng)該知道?！?/br>
    何其點(diǎn)頭：“殷野同我說過?！?/br>
    無生不安的眼神自少女嚴(yán)肅的面孔上掃過，“我同你母親就在那時分散，我再沒能見到她。我本來也險些喪命，被我佛門的師父撿了去，帶到雪山養(yǎng)大，傳授我一身本事，希望我為禪宗復(fù)仇。”

    “復(fù)仇？”何其看著無生。這可又是新事，大和尚還藏得挺多?。?/br>
    “沒錯，是復(fù)仇?！睙o生解釋道，“昔日清正門作風(fēng)過分霸道，斷絕了我禪宗的根基。儒家倒是得了幸存，佛道不知道多少家被滅門?！?/br>
    怪不得和尚說，禪宗再無人。

    也怪不得，一路行來何其沒遇到過幾個厲害的佛道玄門人士。唯一的例外還是何其手把手教出來的殷野。

    何其有些擔(dān)憂：“可是他二十年前就那么強(qiáng)，如今你要怎么對付他？”

    “師父傳授了我佛門秘法?！睙o生握緊手中佛珠。

    許是雪山上長大的，無生一身皮rou也白凈如雪。白皙修長的手指，攥緊那佛珠，垂眸的和尚神色寧靜，不見絲毫字的，似雪山般沉靜寧神。

    過了瞬息，無生抬眼道：“還請二位往皇城去時，帶上我吧。”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只怕你還不肯跟我們說實(shí)話吧？”殷野目光狐疑，總覺得無生還瞞著些什么。

    何其卻是蹙眉，她望著無生俊美的面孔：“我看你這回還是別跟著我們好?！?/br>
    她感覺不太好。

    不是事情的進(jìn)展不順利，是此番對無生不太好。

    何其看向殷野：“那巫道就是在皇城之中吧！我們過去會會他。”

    上一次何其就有這種想法，她在古代有神力加成，比現(xiàn)代可強(qiáng)得多，應(yīng)對難題的信心也更強(qiáng)。而且在唐國，不像在現(xiàn)代時，有那么多的師長可以依靠，只能自己上了。

    “圣上和皇后娘娘還在宮中，被那巫道藏了做人質(zhì)。我得去救人。”殷野還是放不下。

    宮中有巫道，或許那些讓人失望的事，全都是巫道所行？

    再者，在宮中時，皇后也頗為照顧他。否則殷野不會跟太子關(guān)系這般好。

    無生聽得面露急意：“還請帶上我！我對宮中巫道熟悉，定能幫上你們的忙?！?/br>
    “小神仙說了不帶你，”殷野望著他，“必有她的理由。”

    以殷野對小神仙的了解，已經(jīng)猜到此番怕是無生安危難言。她一向是最是善心、好心的。

    無生卻道：“我自己也要去的，拜托了?！?/br>
    他目光懇切地看著兩人，誰都看得出來他眼中的執(zhí)著和堅定、毅然。何其二人若不帶上他，他怕是會在路上艱難許多，對無生和尚來說是更差的結(jié)果。

    何其跟殷野對望一眼，少女眼中寫著為難和遲疑。

    就在此時，不遠(yuǎn)處響起一陣腳步聲。

    幾人沿著方向望過去，看見唐清宇、 一個小姑娘，以及一堆護(hù)衛(wèi)。

    身穿襦裙的小姑娘，跟唐清宇說了兩句話，朝著幾人的方向走過來。

    小姑娘衣著簡單，但整個人氣質(zhì)很好，發(fā)髻上的一只步搖也是行走間不見大幅度晃動，步步生蓮，可見儀態(tài)之好。腰間掛著一個令人熟悉的荷包，赫然是那個兩只貓兒撲花的。

    殷野看著來人：“平涵，你有事？”

    平涵眼中只看得見四人，殷野、無生，以及不遠(yuǎn)處的楊無牙、三丫。

    小公主聲音溫柔，還帶著絲絲童音的味道，尚且滿是孩子氣。

    她開口道：“小侯爺，平涵知道你要去皇城去，特來告知你，那巫道應(yīng)當(dāng)住在大佛堂。娘娘和圣上，只怕也是在哪附近的?！?/br>
    這是來送消息來了。

    唯有從皇城里出來的，才知道這些細(xì)節(jié)。殷野上回去救人，也是匆匆來回，而且皇城之中看守嚴(yán)密，還有不少人手里的東西有些門道，還廢了他的符箓。

    “多謝，你有心了。”殷野客氣道謝，不過多少有些疏離。

    小公主不再像從前驕矜，只是看了他一眼，袖子里的手攥著那個荷包：“平涵也想出力，只是實(shí)在無能，此番辛苦小侯爺了。多謝小侯爺帶回來的家姐的遺物，平涵感激不盡?！?/br>
    小公主屈身一禮，殷野側(cè)身避開，一步踏到小神仙身邊。

    看出他一如既往的疏離，小公主頷首，轉(zhuǎn)身離開。

    待人走了，何其仰頭看殷野：“你好無情啊?！币豢葱」媚锞褪怯幸馑?。

    殷野握住小神仙的手，往自己心口按，眉梢有些委屈：“你這話也無情得很。”

    他不待別的人無情，難道要做個花心大蘿卜么？

    無生和尚看著兩人相牽的手，皺了皺眉，但隨即就松開。

    無生打岔道：“其實(shí)我有些關(guān)于何師父的細(xì)節(jié)還未明說，不如我們路上細(xì)講？”

    這是把何明心拋出來當(dāng)誘餌了，撓中了何其的癢癢rou。

    她最好奇的，就是何明心的這段隱秘的過去。

    何其咬咬牙，心想回頭得時刻注意和尚的安全。她瞪一眼無生：“這回可不許說一半留一半?！?/br>
    無生點(diǎn)頭應(yīng)下。

    轉(zhuǎn)頭殷野去安置楊無牙跟三丫。兩人受傷，還受了驚嚇，如今在安全的地方，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楊無牙和三丫都很懂事，面對殷野的道歉更是直言沒事。

    他們知道，殷野是忙著家國大事，他們兩人，本來就都是厚著臉皮跟著殷野的。拋開那點(diǎn)子情分，殷野沒有必須照顧他們的責(zé)任和義務(wù)。

    從小受慣冷眼的楊無牙更是感動得很，沒人責(zé)備是他倒霉惹禍，三丫小小年紀(jì)就積極自救，殷野更是把責(zé)任攬到他自己身上去。

    楊無牙抱著三丫：“小侯爺，你放心地去，我一定好好照顧三丫！這回我經(jīng)了事，肯定不會再被三丫比下去?！?/br>
    何其聽了直笑，安慰他：“其實(shí)你身上霉運(yùn)散了一點(diǎn)的?！?/br>
    楊無牙很是驚喜：“神仙娘娘，這是真的？！”

    何其：“真的，散了好些呢?！本褪潜緛淼拿惯\(yùn)多得實(shí)在不像話。

    不過客觀上，楊無牙的霉運(yùn)就是少了！

    ***

    安置好楊無牙跟三丫，三人踏上前往皇城的路。

    何其化身成小狐貍，踩在殷野肩頭，隱匿符則由何其存想，貼在兩人身上。還是配套的息聲符，能將幾人說話的聲音隱藏。

    路上，無生被何其追問細(xì)節(jié)。

    “你說他對我生出了惡意，可是一個沒出生的小孩，有什么可給他圖謀的？難道他是走邪門路子的，要吃我的血rou修煉，或是用我做什么邪門法器！”

    何其說的都是她聽說過的。

    無生顯然不想提這個，面露嫌惡：“他想要你的天瓊骨?！?/br>
    “天窮骨，那是什么？”何其不太喜歡這個說法，聽起來就好窮！

    不會是因?yàn)檫@根天窮骨，才導(dǎo)致她前半生如此窮困吧？

    “人的瓊頂，頭蓋骨?！?/br>
    何其頭皮發(fā)麻，還覺得很離譜：“他要我的頭蓋骨干嘛？！喝茶?。　?/br>
    生理學(xué)上，兩人明明是父女關(guān)系?？梢粋€父親，竟然肖想取出孩子的頭蓋骨，那是多殘忍的事，簡直毫無人道。

    “一般人的頭蓋骨，是不能被稱為天瓊骨的，只能稱為瓊骨。”無生為兩個不懂行的解惑，“能稱為天瓊骨的，是承載仙靈通天氣息的瓊骨，方能稱之為天瓊骨。”

    何其開始沉默，面色有些凝重。

    她突然想起來，如果兩人是父女關(guān)系，會不會對方也能從血緣上轄制她。她在異族國師那吃的虧可不是假的，不是殷野父親送的大功德，她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何其趕緊跟臭寶商量。

    得來的消息不差也不好，如果對方真是何其生身的父親，兩人之間還真會存在血緣轄制。

    但天道冥冥，不盡責(zé)任的父親肯定不配擁有一個慈父同等的權(quán)利。而且母親對于孩子，光是生育一關(guān)就吃苦無數(shù)。

    簡單來說，對方能影響到何其，但有限。何況何其還是從異世而來，受的約束更少。

    何其腦子一轉(zhuǎn)，就想著搞事。

    可狐貍精的本事，除了rou身的彪悍，還剩下什么呢？

    她想了想，爪子從自己身下割下兩搓毛毛。

    而后將兩搓毛毛點(diǎn)燃，搓成藥丸似的小灰團(tuán)：“來，你們先吃了?！?/br>
    殷野跟無生都有些不解，但兩人聽話地吃了，也沒問什么。

    何其給他們兩個吃完解藥后，就看到紅色高墻林立而起的皇城。

    三人小心地往大佛堂摸去，殷野負(fù)責(zé)指路和防備來人；無生路上瞧見不少清正門的東西，為兩人科普；何其則負(fù)責(zé)cao作細(xì)節(jié)，保證三人不露蹤跡。

    三人有驚無險地摸到了大佛堂。

    不過到了大佛堂，幾人鼻翼間都是血腥的氣息，并不是什么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