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衛(wèi)，將他們帶走?！迸d隆帝的目光掃過曹墨的家眷。

    “是?！背l(wèi)領(lǐng)命將人押走，轉(zhuǎn)身好意地提醒道：“曹大人，今晨有人遞了密信到驛站里頭，說這先帝駕崩一事是你動了手腳……”

    曹墨尚因疼痛而迷糊，聽了這話腦子里立時便清醒了，他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yīng)。

    “朕知道這事你不可能是主謀。”興隆帝在曹墨身前蹲下，手上捻起馬鞭上的血跡用指腹輕輕摩挲，“但，曹大人總該告訴朕，誰會做這樣的事？”

    曹墨側(cè)倒在地，喘息急促，接著緩氣的工夫心里不住地琢磨。

    興隆帝這意思他聽懂了，這是要借他的嘴處置陛下心里頭恨之而不能除之的人。他知道這人是誰，但他一個戶部小官即便攀扯那人也無人信服啊。

    曹墨還在思量，他見興隆帝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立即倉促道：“陛……陛下，是蘇大人?！?/br>
    “蘇大人？哪一位蘇大人？”興隆帝心情不錯地彎了彎唇角。

    曹墨咽了口唾沫，“蘇恒，蘇大人。蘇閣老那獨子，是戶部侍郎……”

    興隆帝聞言隨手丟了馬鞭，拍了拍衣擺的塵土站起身來，“楚衛(wèi)，這事細查去。牽扯之人都先下獄，不必顧念什么身份情分?！?/br>
    蘇恒乃蘇閣老庶子，但卻是蘇閣老唯一的兒子，于蘇家而言不可謂不重要。興隆帝很滿意曹墨此番攀扯，他們二人都是戶部之人，合適得很。

    “屬下遵旨！”楚衛(wèi)著人押走曹墨，他本以為興隆帝會就此罷手，誰知他的陛下竟是又驅(qū)馬去了蘇府。

    楚衛(wèi)心里料想這事怕是不好，他靈機一動讓人去請了靳遙，只想著這位寵妃娘娘能勸一勸此刻肆意妄為的君主。

    第40章 攀扯蘇家

    蘇家?guī)资昵爸皇且栏街惣业男∈献?，后來也是蘇澤安借陳家才有機會入仕。

    他起初不過是個小縣丞，勤勤懇懇一步步地爬到了禮部侍郎的職位，再后來當(dāng)了幾年的戶部尚書。說來也巧，先帝幼時頑劣，偏就蘇澤安的話他能聽進幾分，是以他后來才做了先帝的老師。

    最終先帝繼位，蘇澤安躋身內(nèi)閣，位極人臣。

    這幾十年，在蘇澤安的管束下，蘇家家風(fēng)嚴明，子弟做官也從未有逾矩之事。興隆帝因著母妃一事痛恨蘇澤安，但近年也沒尋到什么法子能牽連蘇家，是以今日他才會如此失了理智，只想著借此機會要為自己的母親報了仇才算。

    靳遙到時，興隆帝正一柄長劍橫于蘇閣老頸上，遙遙看去透著滲人的寒光。

    “阿珩，住手?！苯b驚聲一呼，并拎著裙擺奔向遠處劍拔弩張的地方。

    興隆帝回首，見靳遙跑得急怕她有事，慌忙間抬手運功將劍擲向一旁，那劍身穿透蔥郁的迎客松枝葉，直直嵌在略粗壯的枝干上，劍穗微微晃動。

    隨后他立在原地，迎向朝他奔赴而來的人，將靳遙抱了滿懷，卻半晌也沒出聲。

    靳遙抬手覆上他的眉目，柔聲道：“怎么了？”

    就這一聲疼惜，興隆帝不由加大了雙臂的力道，靳遙有些吃不消，“疼?！?/br>
    興隆帝忽的松手，靳遙轉(zhuǎn)過頭，四處瞧了瞧。主院正中，蘇閣老身后還站著他的庶子。

    瘦弱的身軀，堅定地立在昏暗的天幕下，右臂向后半折，護著自己早已為夫為父的兒子。

    “閣老，您先回屋吧。”靳遙來時已經(jīng)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您身子不適，可別再糟蹋自己了?！?/br>
    蘇恒似乎也明白了靳遙的意思，側(cè)身站在了老父親身側(cè)，將右手搭在了蘇閣老肩頭，“父親，孩兒長大了。您且去歇一歇?！?/br>
    蘇閣老不信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但他信自己的兒子。倔強的老者，深深嘆了口氣，揮袖離開。

    “蘇恒大人，此事暫且不論對錯，可到底你也該去趟刑部才是?！苯b不知道興隆帝的意思，她此刻也不能急著替蘇恒開脫。

    細看去，蘇恒像極了蘇澤安，父子倆一樣的清瘦，眼里透露著相同的堅定。他一身長衫，頗有些形銷骨立的意思，只見他抖了抖臂彎露出雙手自身前相觸，半握拱手沖著靳遙恭敬地行了禮。

    “娘娘所言極是，臣自當(dāng)配合刑部審訊?！?/br>
    靳遙有些詫異，這人眼里的敬意不似作偽。尋常大臣見了她多半是面露諂媚，心里不屑；也有對她恨之入骨，見了便是橫眉冷對的。像蘇恒這樣真心恭敬的倒是少得很。

    蘇恒未聽得靳遙免禮之言，所以依舊是躬著身子。如此頓了半晌，靳遙笑了笑，心里暗自決定要救下這人。

    “陛下，回宮吧……”靳遙攥了攥興隆帝的手掌。

    興隆帝眼中依舊是寒光凜冽，這一次他并未順從靳遙的意思，而是放開了她的手。緊接著招來楚衛(wèi)，吩咐羽衛(wèi)將人控制在蘇府的主院之中，后只身追隨蘇閣老而去。

    蘇家正堂，兩排紅木圈椅相對而置，堂中金麒麟紐蓋香爐正裊裊升煙，仰頭望去，后方“忠孝仁義”的御賜牌匾泛著淺色的光輝。

    主位之上，身著常服的蘇閣老于右方端身而坐，案幾上一左一右兩盞熱茶，想來是等他多時了。

    “陛下，請?！?/br>
    興隆帝并不應(yīng)聲，只在左側(cè)撩袍落座，端起案幾上的熱茶掀開茶蓋，凝視著清淺的茶湯。

    “閣老當(dāng)真節(jié)儉，這茶也舍不得多放些。”興隆帝不急著說明來意，開口便是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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