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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是愕然。 原本以為是要見血的場面,卻沒想到晉王忽地主動要拖延——拖延時間,對他有用么? 殿外的明舒站得腳尖發(fā)麻,側(cè)身避開的時候身子微微一晃,身側(cè)的鄭嬪下意識地扶住她的胳膊。 晉王的腳步似乎緩了片刻,旋即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明舒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心頭卻隱隱有不妙的預(yù)感。 …… 是夜。 山上漸漸被煙霧籠罩,明舒歪在炕上小憩,睡得并不安穩(wěn)。蘇思思坐在她身邊守著,神色晦暗不明。 忽地一聲雞鳴,明舒緩緩轉(zhuǎn)醒,似乎隱約聽到了什么動靜。 蘇思思看過來,強撐著笑意:“醒了?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 明舒默然地搖頭。 蘇思思的遭遇,是她沒能想到的。蘇氏的狠毒,遠超眾人意料之外。眼下,她倒是明白,當日鄭嬪為何那般毅然地將一個皇子換成了死胎,覺得只有做到這等地步才能保全裴宣。 或許,比起德嬪,她要更加了解蘇氏這個舊主。 她不動聲色地起身,支開了雕花大窗,有一只鴿子若隱若現(xiàn)。她微微凝眸,正要去瞧瞧探身查看,一身風霜的晉王卻進來了。 他冷冷一笑:“怎么?裴宣給你傳信了?” 明舒唬了一跳,強自鎮(zhèn)定地看著他:“殿下在說什么?我家夫君……難道沒死么?” 晉王定定地看她一眼,神情轉(zhuǎn)為冷漠,忽地揚手:“把她們帶到大殿中去?!?/br> …… 并沒有人睡得安穩(wěn)。 起碼殿中聚集的這些人是如此。 眾人正對晉王將她們聚到一塊兒感到匪夷所思時,外頭有傳信兵來:“……殿下,裴宣的兵馬已經(jīng)到了成山腳下。” 晉王似乎早有預(yù)料,但仍舊口氣意外:“兵馬?他哪來的什么兵馬?” “屬下不知。只是大部分人馬,似乎是西山大營的……還有吳家的吳鎮(zhèn)將軍,也在山下?!?/br> 明舒默不作聲地往后退了退,四處觀察著有沒有機會逃離。 晉王將她們帶到此處,便是當做威懾山下之人的軟肋,用以掣肘他們?;蛟S方才那信鴿是為了告訴她如何悄悄逃離,可惜被晉王發(fā)現(xiàn)了,如今,怕是希望渺茫。 晉王笑了起來。 “真是好膽色,也不怕西山大營那群人先將他當做逆賊斬了?!?/br> 他籌謀多年,也不過只掌控了西山大營些許兵馬,其他的還在駐將手里掌控著。也正因此,他才需要用家眷逼迫他們。 看如今這情形,京都那頭,鎮(zhèn)國公那個廢物多半被拿下了。 也是,只敢在京都窩里橫,淮南王還將他當做寶,他也是被忽悠得糊涂了。 晉王走出去,望著山下密密麻麻的兵馬,神情坦然。 就在此時,殿中發(fā)生了驚變。 默不作聲的蘇思思忽地跑到了蘇氏身邊,一言不發(fā)地將頭上的金簪拔下來,深深刺入了她的喉嚨。 濺出來的血,噴射在一旁的皇帝臉上。 晉王回身看了一眼,笑了笑:“總算是出息了一回。” 他明白,蘇思思是看出他或許要輸了。蘇氏,說不定也會繼續(xù)茍活在世上。所以,冒險當著皇帝的面殺了蘇氏。 蘇氏睜圓了眼睛,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最終竟然死在這個低賤的旁支之女手中,皇帝也看呆了,看著那殺了人的女子面容淡然地退后,連臉上迸濺的血都沒有要擦的意思。 “你這妖婦,早在十年前,便該死了?!?/br> 蘇思思低聲咒罵了一句,回眸看了一眼被這慘狀嚇到躲在明舒這個身懷六甲的婦人身后的皇后與鄭嬪,勾了勾唇角。 她這樣巴巴地跟出宮來,是想保全鄭嬪吧。 只是人藏久了,就變得沒了骨氣。她也怕,她再不出手,復(fù)仇就真成了一個笑話了。 這狗皇帝,安知會不會再護著妖妃? 山下沖殺的動靜逐漸大了起來,行宮里提心吊膽服侍的宮人嚇得四散,卻被晉王留駐的兵馬毫不猶豫地阻攔砍殺。 一時間,尸橫遍野,入耳皆是啼嚎,鬼厲凄涼如墮地獄。 明舒攥緊了手,并不動容。她沒見過這等場面,可現(xiàn)下,她只是在盼著一人平安出現(xiàn)在她面前而已。 恍若是要滿足她所想,馬蹄聲響起,她看見為首那人一身銀白甲胄,夾緊馬腹勒韁而停,在無數(shù)人的簇擁之下,戾氣滿面,手里提著滴血的劍,一步步往此處而來。 晉王凝眉,揚手下令。 殿內(nèi)之人迅速將刀刃抵在了皇帝、明舒和鄭嬪喉嚨間。 皇帝面色微變,早有預(yù)料會被人脅迫,但很是意外。看這情形,難道外頭是以裴宣為主? 裴宣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瞳孔微縮,接過旁人遞來的弓箭,向晉王的眉心瞄準:“放了她?!?/br> 晉王失笑:“是我三哥對吧?你說,放了誰?只放了陸明舒不成?你的母妃,你的父皇,你不管了嗎?” 裴宣唇角繃成一條線,緩緩放下了手里的弓。 該死。 他也不過是才知道不久而已??苫屎笏齻?,竟然讓他也知曉了。 皇帝卻是悚然。 “你說什么?” 晉王哦了一聲,回身笑著解釋:“父皇還不知道吧,鄭嬪娘娘當年為了保全她的孩兒,煞費苦心地用死胎替代,裝瘋賣傻了二十年……那外頭的人,就是我那本早該死在蘇氏手里的三哥……可真是命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