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后面幾日往往還沒過午，沈明安吃了飯沒多久，陸辭珩就已經(jīng)煎好了藥守在他身旁監(jiān)督他喝藥。

    安胎藥又腥又苦，沈明安聞著就覺得胃里開始翻騰起來，他一口氣喝了大半碗，滿嘴的苦腥味，捂著胸口輕顫著泛嘔，努力壓制那股嘔意，嘴里突然被塞進(jìn)了一顆話梅。

    “甜嗎？”陸辭珩給他端著藥碗，勾起唇角問他。

    “嗯。”鹽漬話梅潤口生津，酸甜可口，化開了沈明安嘴里那股揮之不去的苦味，他就著陸辭珩的手又吃了一個。

    “我在城南的蜜餞鋪?zhàn)永镔I的?！标戅o珩琥珀色的眼中漾開笑，頗有些討賞的意味，“那家店的蜜餞味道最好，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

    陸辭珩等他吃完話梅才把碗里剩余的藥一勺一勺給他喂了。

    除了話梅，陸辭珩有時也會做些甜羹給他吃，把紅豆花生用糖腌過，再煮幾個珍珠大小的小圓子，一同放進(jìn)甜牛乳里，他一下子能吃好些。

    沈明安每回喝藥都能得碗甜羹或蜜餞，慢慢地便也覺得喝藥沒那么難捱了。

    范太醫(yī)開的藥很有效果，沈明安的反胃好了許多，至少不會像之前那般什么都吃不下。

    谷雨那日的晚上，李行遠(yuǎn)來了沈府，他還是穿了一身黑衣，說話動作都是一板一眼的，劍上卻掛著一個紅綠相交的穗子，像是姑娘家的小玩意，倒是給看上去不近人情的李行遠(yuǎn)增添了些色彩。

    陸辭珩避著沈明安同李行遠(yuǎn)在屋外交談，沈明安似乎隱隱聽到了好幾次玄甲軍這三個字。

    沈明安今日格外不想喝藥，一直拖到了天都黑了才讓陸辭珩去煎的藥，等藥放涼了些后橫了橫心，一口氣喝完了整整一碗，喝完藥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有甜味的東西，悶聲問陸辭珩：“今天沒有蜜餞嗎？”

    “吃完了。”陸辭珩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明天我去給你買?！?/br>
    他說著湊到沈明安近前，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臉，覆上他輕軟的唇，趁著沈明安微張著唇喘氣的間隙將舌尖探了進(jìn)去，極盡溫柔地吻他，在沈明安快失神到喘不過氣前，恰到好處地松開了他。

    沈明安白皙臉上染上紅暈，陸辭珩這幾日里都是安安分分地?fù)е?，沈明安眼睫微微發(fā)顫著往里挪了一些，自發(fā)地把床外側(cè)的位置留給了他。

    陸辭珩看到他這動作，心里頭歡騰起來，面上卻是不顯，壓著滿溢的欣喜裝作疏離地說：“我今天有些事，不能陪你睡了。”

    “……嗯。”沈明安局促地側(cè)過頭，靜默片刻后垂著視線躺了下去，留給陸辭珩一個瘦削纖薄的背影。

    陸辭珩說是會給他買蜜餞，第二日沈明安便只見到了桌上用紙包著的蜜餞，卻沒見到陸辭珩的人，之后更是將近兩個月都沒怎么見到他。

    陸辭珩不來也好，這樣他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把孩子生下來，等孩子出生再給孩子編造個母親，應(yīng)當(dāng)能順理成章地瞞過去，養(yǎng)在身邊。

    沈明安被貶官，得了空就會去翰林院抄書，整日只往返于沈府和翰林院之間。

    春寒料峭，這段時間里溫度起起伏伏，沈明安有一日抄書抄得晚了，回來的路上受了寒，大病一場。

    他肚子里的孩子三個月時已經(jīng)有些顯懷了，四個月的時候沈明安用手摸上去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小腹上鼓起的弧度，但因著這場病，他整個人rou眼可見地消瘦了下去，連已經(jīng)足有四個月的小腹上都沒多少rou，穿著衣袍甚至都看不太出來。

    起初這病只是尋常的風(fēng)寒，沈明安記著范太醫(yī)的話，不敢吃退燒的藥，想等著自己好起來，可拖了幾日越燒越厲害，實(shí)在熬不住了才讓柳和裕去太醫(yī)院里請范太醫(yī)過府。

    范太醫(yī)來了以后探了探他的脈象，也只敢給他開些溫和滋補(bǔ)的藥，藥性溫起效便慢，沈明安一病病了好些天，到五月里天氣完全暖了才慢慢好起來。

    沈明安性子冷，很少主動與人結(jié)交，自他被貶官后，沈府更是門可羅雀。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衛(wèi)博然來府里探望他的時候沈明安還沒好全，衛(wèi)博然給他帶了些水果，熟稔地在他房間里的桌前坐下，彎下腰抱起繞在腳邊的小白，邊逗弄小白邊同沈明安道：“我以前怎不知你喜歡貓，既然養(yǎng)怎么養(yǎng)了只瘸的？”

    “是別人送的?！鄙蛎靼沧谒麑γ?，拿起桌上的茶潤了潤發(fā)干的嗓子，他許久沒進(jìn)宮，也因著病有好些時候沒上過朝，免不了有些憂心，今日正巧衛(wèi)博然過來，便忍不住問了他一句：“最近朝中如何？”

    “不怎么好?！毙l(wèi)博然嘆了口氣，放下手中逗弄著的貓，憂心忡忡地開口：“你可知現(xiàn)在是太子監(jiān)國？”

    “……不知道?！鄙蛎靼蚕㈤]塞，對這些消息一概不知，“皇上怎么了？為何要讓太子監(jiān)國？”

    “大概兩個月前，趙天師不知為何惹惱了皇上，被皇上一劍刺死，皇上也因?yàn)闅庋繃I血暈了過去，當(dāng)天夜里華興殿里燈火亮了一晚上，太醫(yī)院里不管是當(dāng)值的還是沒當(dāng)值的太醫(yī)都過去了，也沒查出是什么病?！?/br>
    衛(wèi)博然壓低聲音同他道：“不過范太醫(yī)私下里和我說過，他懷疑是趙天師給皇上的長生不老的丹藥有問題，他驗(yàn)出那丹藥里有丹砂、雄黃、白礬和曾青，那丹藥皇上日日都吃，但現(xiàn)在趙天師都死了，這事兒也死無對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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