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千古哀帝盛荊
黃琉月身體立馬寒戰(zhàn),縮著脖子,撲通跪了下來,“殿下恕罪!” 江嚴睨視著女子,端的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婦在外,行有矩!你雖是妾,也不可越矩。” 黃琉月緊咬櫻唇,眼中憤恨交加,因垂著腦袋,讓人看不真切,站著的人見她乖巧點頭,只當(dāng)她唯唯諾諾,性子軟弱可欺。 可黃琉月怨恨,她本來是相府的嫡出小姐,若不是急功近利,走錯一步,又怎會只成了東宮的妾?她也憤怒,本來她立了功勞,好不容易讓太子愿意陪她游玩,卻遇到了江韻琦,太子竟然當(dāng)眾搏了她的面子? “嚴哥哥,她應(yīng)并非無心之舉。這不是在寧國,便寬容些吧?!苯嶇戳搜郾拔⒐蛑呐?,于心不忍。 雖說她瞧不上黃琉月的小家子氣,但同為女子,她終是更忍不住憐惜…… “起來吧?!苯瓏勒Z氣冷冰冰的,卻給人一種施舍了莫大的恩賜的感覺。 黃琉月忿忿站起身來,可抬起頭的瞬間,臉上已換上了溫柔懂事的笑容,“多謝殿下。臣妾下次定不再犯!” 柳斯寒心里不禁惡寒,想要遠離這假惺惺的場面,可江韻琦似乎忘記了放開他的衣袖,這又忍不住讓他雀躍,不愿離開。兩相爭斗之下,終是后者占了上風(fēng),柳斯寒站在江韻琦身旁,冷著臉,聽著他們的對話,周身卻少了常年攝人的寒氣。 “對了,聽聞柳少主向來與洵王交好?”江嚴話頭一轉(zhuǎn),看向一直沉默著的柳斯寒,“聽說洵王染了寒疾,柳少主可知?” 柳斯寒不愿多費口舌,正準(zhǔn)備搖頭時,卻見江韻琦看了過來,滿目希冀。他心里眼里都是她,而她滿目皆是另一人!如同一塊巨石狠狠砸在心上,柳斯寒心鈍痛得無法呼吸。 人生,本就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不是嗎? 他垂下眼瞼,俊臉如同染霜,語氣冷冰冰的,像是老年仵作在陳述死人的情況,精確而不帶一絲情感,“的確染了疾病,很嚴重?!?/br> 而且陸弋軒得的疾病,藥石無醫(yī)! “原來如此,怪不得本太子多次求見,都被拒之門外?!苯瓏雷旖枪雌?,看著柳斯寒,眼神意味不明。 江韻琦雖未出聲,可卻她鮮紅的唇瓣已被咬得發(fā)白,嬌容上是藏不住的擔(dān)心。柳斯寒說完,朝江韻琦望去,只覺得異常刺眼。 他心里暗暗自嘲一笑,面上波瀾不驚,依是冷如冰霜的俊臉,“在下突然想起府中有事,若無它事,便先行告辭?!?/br> 縱使現(xiàn)實灼目,可他仍然想欺騙自己,他想逃,逃得遠遠的。下次再見,至少他的公主會以關(guān)注他的模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只要他相信終有一日他會贏得公主芳心,一時欺騙自己,一世擁有公主,那又如何? 江韻琦點了點頭,竟是不作挽留,“柳公子慢走?!?/br> 柳斯寒點頭回禮,轉(zhuǎn)過身,不急不緩地走遠。春風(fēng)不解人意,吹落發(fā)帶,墨發(fā)散落,隨風(fēng)飄揚,背影格外孤寂。 江韻琦沒有注意,她不曾目視那人遠去。可江嚴卻注意到了那孤寂的身影,他低眸沉思,桃花眸中逐漸浮現(xiàn)狡黠。 “嚴哥哥,”江韻琦拉住江嚴的衣袖,正欲說話,卻突然停了下來,看了眼粉衣女子,眼中雖未有提防之意,可意思卻是明明白白。 “你回馬車里去?!蹦凶訒猓渎暶畹?。 黃琉月垂著頭,貝齒將唇咬得發(fā)白,幾乎是從牙間一字一句地發(fā)出聲音,“妾遵命?!闭f完,她轉(zhuǎn)過身,移著蓮步,搖曳身姿,優(yōu)雅離開。 身為相府嫡女,她至少得有尊嚴,哪怕尊嚴被人打落在地,狠狠碾壓。 若當(dāng)初來安國和親的不是黃芩,而是她,她是不是也會是得黑衣戰(zhàn)神庇佑的王妃?若當(dāng)初她不急功近利,下藥爬上了太子妃床,如今是不是會有所不同? 可一切,早已回不去了。 …… 云山深處,夜幕之下,漆黑的院子里跪滿了黑衣人,唯獨有光的屋子緊閉著門,滲出幽幽寒氣。 紅衣男子坐在床邊,緊緊盯著床上臉色蒼白,沉睡不醒的女子,眸中心疼與陰郁之色交加。他抬手,輕輕撫摸那容顏,一點一點地,如同撫摸絕世珍寶,謹慎而又溫柔。 “露兒……”他輕輕呼喚。 “露兒,我是不是又錯了……” 前一世,他唯一一次放開了她,卻是害了她,害了他們未出世的孩子。這一世,難道他又錯了?提前放開她的手,原來也會……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來,有幾分走火入魔的意味。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他仰天大聲問道,眼角清淚重重砸落在地,如他的心一般,破碎分離。 “何兒,露兒……”他歪著腦袋,揚唇笑著,眸中淚水溢滿,不盡滴落,“無論我是盛荊,還是陸弋軒,終是會害了你嗎?原來,我才是你命中的劫?!?/br> “哈哈哈……可笑呀,陸弋軒!”他突然站起身來,踩過染血的寒劍,瘋癡笑著,“可笑你陸弋軒以為重生兩次,便能挽回一切!你終究不過是那千古哀帝盛荊罷了!哈哈哈……” “閣主,尋到千魂草了?!蔽萃猓说穆曇繇懫?,顯得格外小心翼翼,“但……但是……” “說!”陸弋軒的聲音冰冷刺骨。 “在絕命崖下的齊老手中?!?/br> 陸弋軒抬眸,淚水的痕跡早已一干二凈,眸中只剩下陰戾狠決,“將齊老請來閣中,本尊有事與他相談?!?/br> “遵命?!?/br> “還有,屋外的所有人離開,去查幕后主使?!闭f完,陸弋軒撿起地上的血劍,修長的手指在劍上輕輕撫摸,看似溫柔,卻讓人不寒而栗。 “明天晚上之前,齊老,幕后主使,你們的人頭,選一樣來見我。”他陰戾笑起,補充了一句。 屋外悉悉索索幾秒,隨后響起驚鳥從書中振翅飛出的聲音,便再無任何動靜。院中原本跪成一片的黑衣人,也在轉(zhuǎn)眼間如煙消云散,無影無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