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是一個老太太，忍不住多看了他嘴角上的膿包兩眼，問：“是不是說人壞話說多了？長這么大一個膿包?！?/br>
    錢華嘴角抽動了一下，又扯著臉上膿包發(fā)疼，臉上的表情一陣扭曲。

    老太太道：“我年輕時候認識一個人，也是喜歡說人壞話，嚼人舌根，有一次啊，她說一個女孩子清白的問題，把人女孩子氣得直接跳了井，等救上來，身體都冷了……之后啊，她的嘴角就開始長膿包，那膿包越長越大，最后不僅是嘴巴，全身上下都開始長，全身都爛了?！?/br>
    錢華想反駁，可是現(xiàn)在他嘴巴一張就疼，別說說話了，只能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服氣。

    老太太搖頭，“俗話說，人言可畏，有時候這人的嘴啊，也是會害人的，只要害了人，那就是業(yè)障啊。我看你這情況呀，怕是就和我認識的那人一樣，因為這張嘴害了人性命，沾了業(yè)障。業(yè)障不消，你這嘴巴上的膿包就消不下去的，只會越長越多的?！?/br>
    錢華原本不以為意，直到老太太說到“這張嘴害了人性命”之時，心中忍不住一突突的，他想到了那個自殺的主播。

    不！那是她自己想死的，我只是隨便說了幾句話，她的死和我有什么關系？

    他又很快的否認了自己的猜測，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做錯了。

    很快的，號就叫到了錢華，他忙拿著東西進去了。

    在他離開后，一個年輕的女人走過來，伸手將老太太扶起來，道：“阿婆，您等久了吧？我們現(xiàn)在就回去吧……您怎么愁眉苦臉的？”

    老太太嘆了口氣，道：“我剛剛遇到一個人啊，他和你小阿婆一樣，嘴角長膿瘡，也是沾了業(yè)障啊?！?/br>
    小阿婆？

    女人知道這人，那是她阿婆的meimei，死得很早，聽說死的時候才三十歲了。

    大概是見到和自家meimei一樣的人，老太太免不了想到以前的事情來，忍不住道：“你小阿婆啊，人呢，是沒有太大的壞心的，可是就是那張嘴啊，不饒人，喜歡說人是非……”

    可是人的嘴啊，有時候就是那最鋒利的劍，無聲無息的就能將一個人的性命奪去。

    后來啊，她那meimei嘴角開始長膿包，最開始只是小小的一個，后來這膿包越長越大，而且不僅是嘴上長，身上的其他地方也長。當時看了許多醫(yī)生，也不見好，那膿包越長越多，到最后她死的時候，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rou，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膿包，稍微一戳，膿液便流得到處都是。

    最后，她是生生被痛死的。

    “囡囡啊，你要知道啊，人啊，嘴下留德，就是給自己積福?！彼龂@息，余音消失在走廊中。

    皮膚科診室中。

    當錢華進來的時候，醫(yī)生也是面露驚訝，指了指，問：“這怎么長的??？這么大一個包，涂藥了嗎？”

    錢華苦著臉坐下，拿著筆寫道：“昨天早上起來就長了，兩天時間就長成這個樣子了，藥抹了，也沒啥用，現(xiàn)在嘴巴一動就疼得厲害?！?/br>
    醫(yī)生端詳了一下，道：“你這長得有點可怕呀，兩天時間就長成這樣？”這是怎么長的？

    醫(yī)生戴著手套，上手去檢查，只是才一碰，錢華就疼得發(fā)抖。

    “很疼？”醫(yī)生訝然。

    錢華使勁點頭，眼淚都快疼出來了——很疼，真的很疼！

    醫(yī)生皺眉，道：“這看起來就像是上火導致的皮囊發(fā)炎啊，不過這么大的體積，倒是第一次見……除了臉上，其他的地方有長嗎？”

    錢華遲疑，將手拿了出來，示意手上也長了。不過比起臉上那成人指甲大小的一塊，他手上長出來的就顯得格外的平平無奇了，紅通通的一片，看上去就是上火長出來的一個悶痘，根本不起眼。

    醫(yī)生看了一眼，道：“這就是上火導致的皮囊炎啊?！?/br>
    他低下頭去開藥，一邊寫一邊道：“我給你開點消炎降火的藥，內服的，然后是外用涂抹的藥，藥先擦兩天，看看情況，看這膿包能下去不，如果情況沒變好，再來看看。當然，如果你實在是不放心的話，可以切下來化驗看看？”

    切下來化驗？

    錢華連連拒絕，寫道：“那我就先吃點藥看看?！?/br>
    不過……

    “傷口醫(yī)生您能幫我處理一下嗎？”他寫字問，“太痛了，我實在是下不去手?！?/br>
    醫(yī)生點頭，讓他先下樓去拿藥。

    等錢華將藥拿回來，醫(yī)生便站起身來，讓他去后邊，給他處理膿包，他現(xiàn)在嘴角的膿包已經有指甲蓋大小，橫亙在臉上可以說是格外的顯眼了。

    處理的過程，是用消過毒的針將膿包挑破，再將里邊的膿液擠出來，只是錢華嘴角的膿包，很疼，光是長出來就疼得厲害，現(xiàn)在醫(yī)生一碰，更是疼得渾身發(fā)抖，控制不住的慘叫起來，叫聲無比的凄厲，這也導致傷口處理過程艱難了很多。

    他那疼法，簡直讓人覺得是不是等下就要被疼暈過去了，見狀，醫(yī)生快刀斬亂麻，動作果斷快速的將膿包戳破，

    這么大的一個膿包，里邊已經全部化膿，全是黃色的膿液，一瞬間，黃色的膿液嘩啦一聲流了出來，原本飽滿的膿包立刻縮水，露出底下已經腐爛的皮膚來，同時一股惡臭味從上邊飄散出來，令人作嘔。

    醫(yī)生拿著藥水給他將傷口清理了一下，表情有些凝重。

    從醫(yī)這么多年，他從未見過哪個人臉上的膿包長這么大的，化膿這么厲害的，那些化膿化的可是臉上的rou，錢華這半邊臉幾乎全都給腐蝕了，膿包還在的時候還不顯眼，現(xiàn)在膿液放掉，那坑坑洼洼的臉就顯得格外的恐怖了。

    等將他的膿包處理完，不僅是錢華自己疼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醫(yī)生也是滿頭大汗，兩人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醫(yī)生拿著棉簽將膿液沾了點放在透明的飲水杯里，道：“你拿這個去樓底下化驗一下，看看你這個到底是不是普通的膿包，一般的皮囊炎可不會這么疼，還是化驗看看吧。”

    他又看了一眼時間，“這個點，化驗科還沒下班，還來得及。”

    錢華身上全是冷汗，休息了一會兒才覺得手上有了力氣，慢吞吞的拿著膿液下樓去化驗。

    現(xiàn)在膿包被處理了，抹了藥，倒是不怎么起眼了，只是那化作膿液腐爛的那塊rou，看上去有些可怕，路上有人看著，忍不住別開眼去，有些嫌棄。

    見狀，錢華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嘀咕了幾句污言穢語。

    交了錢，將化驗的東西交給化驗科的人，他便坐在椅子上等著，等著無聊的時候，便又拿出手機來玩。

    等一打開wb，消息界面又是一片紅色，全是私信罵他的。

    看到這些，錢華又是一陣氣。

    到現(xiàn)在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那女的自己本來就想自殺的，他只是隨便說了幾句話，那女的自殺死了，是她自己的問題，這些人干嘛都來罵他？有毛病不是？

    “呵，你們在這抱打不平，你們抱打不平的對象都已經死了，還做給誰看了？”他在網(wǎng)上發(fā)了一條消息，有些嗤之以鼻。

    發(fā)完，他不再去看消息，而是打開視頻網(wǎng)站打發(fā)時間。

    醫(yī)院里光線明亮，他坐在靠窗的地方，手機界面上上的亮光就顯得不那么亮了，有些晦暗。不過這倒是不影響錢華的觀看，看到有趣的地方，還坐在那里悶笑，直到他注意到手機屏幕上有一個臟東西。

    “什么東西？”他嘟囔。

    一條黑色線落在上邊，就像是一根頭發(fā)一樣，他伸手擦了擦，卻發(fā)現(xiàn)這條黑線，好像固定在那里了。

    錢華伸手，抓住那根黑線，然后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根黑線竟然是從上方落下來的，他拉了拉，感受到了一種力度，而且這個質感，越來越像頭發(fā)了。

    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詭異的恐懼感，錢華咽了咽口水，然后抬頭……他對上了一張慘白的臉。

    雪白得不正常的臉就貼在頭頂?shù)奶旎ò迳希瓜履X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下方，也就是他這里，因此烏黑的頭發(fā)垂落下來，絲絲縷縷，有那么一根落在了錢華的手機屏幕上，正是他伸手抓住的那一根。

    錢華：“……鬼！鬼啊——”

    他尖叫一聲，屁滾尿流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卻沒想到，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唉喲——”他痛叫了一聲，驚慌失措的從的地上爬起來，然后就看見四周的人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錢華：“……”

    他惶然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手機屏幕上正播放著一個視頻，卻不是他剛剛看的那個。

    是在做夢？

    他這么想著，神色倉惶的坐回椅子上，一顆心還在劇烈的跳動著。

    可是如果是做夢，為什么剛才看到的一切都那么真實？

    想到這，他眼睛轉了轉，膽戰(zhàn)心驚的往頭頂看去，只看見了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沒有什么從墻上浮現(xiàn)出來的人臉，也沒有垂下來的頭發(fā)。

    錢華猛的松了口氣。

    果然是在做夢嗎？

    他看了一眼時間，發(fā)現(xiàn)距離他拿膿水去化驗，已經四十多分鐘了，便拿著取化驗單的條形碼去自動機器那里掃了一下，果然，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他拿著化驗單，往樓上皮膚科走去。

    窸窸窣窣——

    一張蒼白的臉在天花板上浮現(xiàn)，直勾勾的看著他的背影。

    ……

    錢華將化驗單交給醫(yī)生，醫(yī)生看了一眼化驗結果，道：“是正常的啊?！?/br>
    化驗結果顯示，這就是正常的皮囊發(fā)炎，不過第一次見像錢華這樣嚴重的。

    “先吃藥看看吧?！贬t(yī)生還是這么說。

    目前沒看出其他的問題，只能按照皮囊炎的治療方法來看看了，這種一般都是上火導致，要不了幾天應該就好了。

    錢華也松了口氣，只要不是什么疑難雜癥，那就好了。

    錢華拿著藥回去，回去舍友正在打游戲，聽到他的聲音，頭也不回的問：“醫(yī)生怎么說??？”

    錢華現(xiàn)在勉強能說話了，大概是疼得麻木了，一邊換鞋一邊道：“醫(yī)生說就是上火導致的皮囊炎，讓我吃點藥降火的藥，還開了點外涂的，一天涂三次。唉，這東西真的疼得很，我真不想抹藥?！?/br>
    舍友道：“這東西，早治早好嘛……干，又輸了！”

    舍友咒罵了一句，轉過身來，看見錢華的臉上膿包的位置貼了小方塊樣式的紗布，忍不住笑道：“搞得這么有模有樣的，不知道還以為你臉上受傷了呢?！?/br>
    錢華也笑，他沒看見膿包被戳破之后臉頰的樣子，因此也覺得醫(yī)生夸獎了。

    晚上，錢華按照醫(yī)囑給傷口擦藥，只是解開紗布，看著鏡子里的傷口之時，他下意識的驚叫了一聲。

    “怎么了？”舍友問。

    錢華怔愣，好半天沒回過神，直到舍友都要進來敲門了，他才道：“沒，沒事……”

    湊近鏡子，他看著被處理過的傷口，右邊的臉頰，從右嘴角開始，幾乎全部都爛了，像是月球表面一樣，坑坑洼洼的，而在這坑坑洼洼的皮膚上，又有一個個黃色的水泡浮現(xiàn)出來，更顯得猙獰恐怖。

    這是我的臉？

    錢華倉皇失色，這簡直就像是臉部被什么東西腐蝕了一樣，而且最嚴重的是嘴巴，嘴巴右邊的部分，幾乎已經全部爛了。

    怪不得醫(yī)生要給我貼上紗布……

    錢華這么想著，又覺得手上有些發(fā)癢，他無意識的伸手抓撓了一下。

    一瞬間，尖銳的疼痛從手上傳來，錢華抬起手來一看，發(fā)現(xiàn)手背上也長了密密麻麻的黃色膿包，剛才他用力抓撓那兩下，薄薄的膿包皮被他抓破，里邊黃色的液體流了出來，從手指上滑落下去。

    比起臉上的膿包，手上的膿包要小上很多，但是看起來卻更恐怖，密密麻麻的，像是某種生物的卵一樣，有種密集的恐懼感和惡心感。

    “嘔——”錢華自己都差點吐了。

    想到什么，他將衣裳脫了，仔細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才發(fā)現(xiàn)除了手上臉上，身上其他的地方竟然都有出現(xiàn)膿包的跡象——皮膚上一塊一塊的紅斑，紅斑中間是淡黃色的膿包，小小的一點。

    可是錢華知道，別看這個膿包現(xiàn)在只有這么一點，但是之后它會越長越大，就像他臉上的膿包一樣。如果是按照這個速度，怕是再過不了多久，他身上就都會是這樣的膿包了。

    想到這，錢華心里便是一陣驚恐。

    不期然的，他腦海里突然想起了下午在醫(yī)院里，那個老太太嘴里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