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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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傷勢未愈,修為比初登仙途的修者好不到哪去,就算身旁有敖夜隨時給他提供氣息,但這坐了將近半個月的馬車,著實令他堂堂一個大妖都心生畏懼。 敖夜上前一步,伸手扶他下來,說是扶,手卻攬住了人家的腰,微一用力就把佘宴白半抱下來了。 待佘宴白站穩(wěn),他便立即撒手,往旁邊挪了一小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我會些簡單的推拿手法,你若不介意,晚上我給你按按?敖夜背著手,與佘宴白并肩走過宮門。 佘宴白歪頭看著他,直把人看得側(cè)過臉去,才輕輕一笑,阿夜還真是多才多藝。 過獎了。敖夜伸出手,欲扶佘宴白上輦轎。 啪的一聲輕響,佘宴白輕輕打開敖夜的手,繞過他,徑自坐了上去。 福安來去匆匆,叫來的輦轎不大,一個人坐正好,兩個人坐稍擠。 誰知佘宴白坐上去后往里一倚,整個人半臥著,愣是占去了大半空間。 晚風(fēng)漸起,輦轎里烏發(fā)與紅衣?lián)P起又落下。 敖夜皺了下眉,扭頭看向福安。 這一次福安格外機靈,不需敖夜言語,直接一扭身跑向?qū)m門外尚未離去的馬車,從里面抱出一件厚實的披風(fēng),再飛快地跑回來。 給,殿下。福安道。 敖夜贊許地點點頭,接過后抖開披風(fēng)蓋在佘宴白身上,手不甚觸到佘宴白微涼的下巴時惹來一瞥。 晚間天涼,你身子不好,多穿點。敖夜解釋道。 佘宴白抓著披風(fēng),仰著頭默不作聲,目光幽幽。 現(xiàn)下不過初秋,不冷不熱,正是涼爽之際。而他身上蓋著的披風(fēng),厚得宛如冬被,也不知是路過哪里買來的寶貝。 敖夜不敵佘宴白莫名的眼神,偏過頭,清咳一聲后道,起轎回宮。 聞聲,宮人們抬起轎子,而敖夜則在一旁默默走著。 他高大的身體投下一片的陰影,正好遮住佘宴白的臉。 落后幾步的福安看著輦轎上下的兩人,心下嘆息,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佘公子才是東秦的太子爺呢。 至于瞧見這一幕的宮人們,無論心中有多好奇多驚訝,面上都得維持著一副平靜的表情,免得給自己招來禍端。 行至東宮門口,輦轎剛落下,就有一小太監(jiān)匆匆跑來。 福安搭眼一瞧,認(rèn)出那是在圣上身邊伺候的小太監(jiān),連忙湊到敖夜耳邊提醒。 奴才見過太子殿下。小太監(jiān)行禮道,圣上命殿下即刻去清寧宮一敘。 敖夜眉頭微皺,吩咐福安道,照顧好佘公子,孤去去就來。 福安尚未點頭答應(yīng),那小太監(jiān)又開口了,圣上有命,請佘公子隨殿下一同前往。 第22章 清寧宮,東暖閣內(nèi)。 元朔帝身著常服端坐于椅中,雙手搭在兩膝上,目光直直地落在入口處。 陛下,請用茶。大太監(jiān)福全遞上一杯茶,笑道,您也別急,從東宮到咱清寧宮有段路要走呢。 元朔帝接過茶不喝,只垂首望著在白瓷清水中舒展起伏的茶葉,淡淡道,他已平安歸來,朕有什么可急的? 福全笑著點頭,對,陛下不急,是奴才說錯話了。 元朔帝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低頭抿了一口。然而一口茶含在嘴里尚未咽下,眼角的余光就隱約看到有人走進來,不甚手一抖,茶杯落地碎成數(shù)塊殘渣,濺起的茶水打濕了他的鞋尖和衣擺。 哎呦!陛下沒傷著吧?福全連忙上前查看元朔帝的手,見無礙,又跪下掏出帕子擦拭他身上被打濕的地方。 臣驚著陛下,罪該萬死,還請陛下降罪!年邁的御醫(yī)顫巍巍地跪下,惶惶不安道。 元朔帝擺了擺手,嘆道,區(qū)區(qū)小事,何至如此?福全,去扶林御醫(yī)起身。另,賜座。 福全得了示意,趕忙過去扶起林御醫(yī),又忙不迭搬來一張椅子。 謝陛下體恤。林御醫(yī)坐下后,蒼老卻不渾濁的眼睛望著元朔帝,關(guān)切道,陛下令老臣過來,可是貴體有哪里不適啊? 你且稍等片刻。元朔帝搖了搖頭,轉(zhuǎn)言命福全把地面清理干凈。 旁的小太監(jiān)都在外頭候著,以致于福全一個大太監(jiān)這會得事事親為,累得腰酸背痛。 暖閣里一時安靜了下來,直到窗外有一盞精美的宮燈由遠(yuǎn)及近,暖黃色的光透過畫著美人圖的紗絹照出并肩而來的兩個年輕人。 許是那光太暖,元朔帝竟發(fā)覺長子眉眼間泛著一股少見的溫柔之色,似冰雪消融,又似山色返青。 臣見過陛下。敖夜眼中沒有什么情緒,面上亦無久別重逢的歡喜。就好像他面前的人不是生身之父,而是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草民見過陛下。佘宴白學(xué)著敖夜的樣子笑著行了個禮,全無一個普通百姓見到皇帝時該有的敬畏。 免禮。元朔帝皺了下眉,指著靠窗的椅子道,坐吧。 謝陛下。 敖夜與佘宴白入座,一個神情冷峻,眼神比外頭昏暗的天空還暗沉。一個唇邊帶笑,肆無忌憚地打量了一遍室內(nèi)的陳設(shè)后,一雙剪水秋瞳直視著帝王。 眼前的紅衣男子有種超然物外的氣質(zhì),相貌雖昳麗,甚至說一聲妖冶都不夸張,但卻不媚俗。尤其是那雙令人看不透的眼,任誰只肖看一眼,都不會把他當(dāng)成無名小卒。 元朔帝與佘宴白對視了一會后移開視線,轉(zhuǎn)而深深地凝望著敖夜愈發(fā)堅毅的臉龐。他滿腹情緒翻涌,唇張了張,最后只道,林御醫(yī),你為太子看看。 福全扶著林御醫(yī)起身過去,敖夜默默伸出手,看著那搭在自個腕上、滿是皺紋的手指。他隱約想起,這位林御醫(yī)似乎是太醫(yī)院內(nèi)醫(yī)術(shù)最好的一位醫(yī)者。 過了會,林御醫(yī)收了手,眉頭微皺。 如何?元朔帝身子略微前傾,手掌緊緊抓住扶手,神色嚴(yán)肅。 林御醫(yī)直起腰,慢悠悠道,太子殿下的身體十分康健,就是有點上火,回頭臣給殿下開個去火的方子喝兩天便可。 元朔帝神情稍緩,唇邊浮現(xiàn)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福全,送林御醫(yī)回去。 且慢。敖夜請求道,臣想向陛下求個恩典。我身旁的這位佘公子乃臣的救命恩人,佘公子身有疾,可否勞煩林御醫(yī)一并看看? 元朔帝注視著敖夜謙卑的姿態(tài),身子往后一靠,抬手捏了捏眉心,疲憊道,林御醫(yī),給他看看。 佘宴白往桌上一倚,伸出皓腕搭在敖夜的手背上,笑吟吟道,勞煩。 元朔帝眉心一跳,移開眼,頗覺頭疼。 對于佘宴白他早有耳聞,據(jù)說是個病秧子,且與長子舉止過于親密,甚至常常同居一室。 林御醫(yī)把過脈后許久不曾說話,不住地?fù)u頭嘆息,看得敖夜一陣提心吊膽。 就連元朔帝都悄悄看了過來,關(guān)注起佘宴白的病情。 您有話不妨直說。敖夜道。 唉,這位公子的病恕微臣無能為力。林御醫(yī)道,不過若是好生養(yǎng)著,應(yīng)當(dāng)能再活個一二十年。 此言一出,眾人皆看向佘宴白,觀其相貌至多不過雙十,正乃風(fēng)華正茂時,乍然得知活不了多少年,面上卻無悲傷,反而眉眼含笑,仿佛林御醫(yī)說得不是他一樣。 敖夜心一沉,墊在佘宴白腕下的手不自覺握成拳,緩慢道,孤知道了。 待福全送林御醫(yī)離開,暖閣里只余元朔帝、敖夜與佘宴白三人,竟一時相顧無言。 許久后,還是敖夜道,天色不早了,若陛下沒旁的事,臣便先回去了。 元朔帝揉了揉額角,無奈道,你去南方多日 他話才開了個頭,敖夜便開口打斷,恭敬道,待明日,臣會將在江寧府所歷之事詳細(xì)寫下,再呈給陛下閱覽。 如此一來,似乎也無旁的話可說了。 元朔帝心下嘆息,扯了扯嘴角,朝佘宴白溫和地笑道,佘公子救了太子,功勞甚大,可有什么想要的? 未見到人之前,他曾輾轉(zhuǎn)反側(cè),思慮良多。等真的見到后,便忽然釋然了,罷了,左右這位佘公子時日無多,他何苦再做那惹人憎恨的事。 一聽他提起佘宴白,敖夜便立即提高了警惕,一雙眼終于看向了元朔帝,面容俊朗,氣質(zhì)儒雅,比起帝王他更像一個手拿書卷、文質(zhì)彬彬的書生。 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jì),元朔帝的鬢角便有了幾根白絲。 阿夜說要照顧我余生,仔細(xì)想想,有他在,我似乎也不缺什么了。佘宴白說得甚是親密。 聞言,敖夜在一旁點了點頭。 元朔帝瞧見敖夜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谋砬?,眼角一抽,勉強維持住和藹的神色,既然如此,那暫且記下。待日后佘公子有什么想要的,盡管向朕提。 又看了眼像個鋸嘴葫蘆似的長子,元朔帝一陣心累,擺了擺手道,罷了,回去吧。 幾乎他話音剛落,敖夜便起身告退,扶著佘宴白往外走去,待出了門,就迫不及待地脫下外袍披在佘宴白身上。 透過窗,隱約看到燈火闌珊處,兩人的身影離得極近,就差融為一體了。 陛下。福全見元朔帝望著外頭發(fā)呆,上前提醒道,夜色深了,您看? 元朔帝回神,端起一旁已經(jīng)冷了的茶水抿了一口,嘆道,福全啊,你說他這個混賬是不是故意的,這一聲聲臣的,還真拿自個當(dāng)外人了 福全默不作聲,走到元朔帝身旁為他輕輕揉按額頭。 半晌后,元朔帝低喃道,他以前明明喚我阿爹的 只是,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夜晚時分的宮城,又大又冷清,走在里頭,像走在幽深的山谷里一樣,兩側(cè)是高不可攀山壁,中間是往前看不到盡頭、回首亦看不到歸來處的漫長道路。 敖夜打發(fā)了宮人們,拎著宮燈與佘宴白慢慢走回去。 我還以為陛下會為難我呢。佘宴白攏了攏身上的袍子,語氣里有種遺憾的意味。 敖夜抬頭望了眼星子稀疏的夜空,輕聲道,陛下并非無理之人。 嗯?佘宴白轉(zhuǎn)頭看他,那他是個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 以前大約是一個文弱謙和的親王,一個溫柔體貼的夫君以及一個風(fēng)趣幽默的父親。只是后來住進了這皇宮、坐上了金鑾殿高臺上的那張寶座后,一切就都變了。 敖夜垂下眼簾,聲音輕得但凡夜風(fēng)大些便聽不到了,先帝乃當(dāng)今圣上的胞兄,膝下無子,染上惡疾后為以防萬一便立圣上為儲君,五年后不治而亡,于是由圣上兄終弟及 而宮里的那位柳貴妃,閨名蘭煙,乃柳氏家主柳蘭軒的胞妹。她本欲嫁予先帝為后,奈何遇上先帝有疾,便目標(biāo)一轉(zhuǎn),看上了曾以鶼鰈情深而聞名東秦上下的恭親王敖渝。 他曾對我阿娘許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然而甫一進了這深宮,便封了數(shù)位妃子,后又有了旁的皇子皇女敖夜停下腳步,望著佘宴白的眼神很認(rèn)真,但我與他不同,我答應(yīng)過阿娘不做三心二意之人,以后我只會有一位妻伴侶。 夜風(fēng)撩起佘宴白耳畔的長發(fā),亂飛的發(fā)絲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你與我說這些作甚?我管你娶一個還是兩個,又或者三個四個。哪怕你娶上千八百個,只要你養(yǎng)得起,量旁人也不會說三道四。佘宴白幽幽道。 敖夜眼神一黯,偏過頭去,低聲道,林御醫(yī)說你的身子需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 嗯?佘宴白不知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是什么意思。 敖夜邁開腳,繼續(xù)往前走,嘆道,我俸祿不算多,怕是養(yǎng)不起旁的人。 佘宴白一怔,隨即搖頭失笑。 第23章 翌日。 曦光穿過窗欞,照進棲鳳宮內(nèi)的佛堂,令純金鑄就的佛像熠熠生輝。 一縷縷細(xì)白的煙霧從擺在佛前的香爐中裊裊升起,于佛首前繚繞,模糊了其慈悲的面容。 身著素衣、身形消瘦的婦人跪在蒲墊上,垂首閉目,雙手在胸前合十,虔誠地默念著祈福的經(jīng)文。 為遠(yuǎn)在北方的故土,為杳無音訊的義弟,也為多災(zāi)多難的長子。 人至中年,婦人猶風(fēng)韻不減。五官明艷大氣,臉龐有著一般女子少有的英氣與堅毅。 若時光流轉(zhuǎn),年輕的少女身披甲胄、手持紅纓槍,打馬游街而過,身后定會落了滿地的絲帕與首飾。 勒馬回眸一笑時,一支開得正艷的桃花從街邊酒樓敞開的窗里飛出,恰巧落入玉面小將的懷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卻道是,人比花嬌。 然這時,婦人面白而無血色,眉眼間縈繞著一股不詳?shù)镊龅畾猓贌o一絲年少時的鮮活。 佛香燃盡,煙霧漸漸淡去。 婦人念完了今日的經(jīng)文,睜開眼,美目中流轉(zhuǎn)著淡淡的愁緒。 婉言,扶我回房更衣。葉修筠喚道,再過會,夜兒該來了。 聞言,有一濃眉大眼、麥色皮膚的宮女快步走進來,年歲與葉修筠相仿,乃是自幼陪伴她的侍女。 婉言攙著葉修筠的手臂扶她起來,關(guān)心道,小姐今天感覺身體如何? 葉修筠靠著她,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疲憊,尚可。我好著呢,你別擔(dān)心。 婉言板起臉,那小姐敢叫殿下知道嗎? 余下的日子,我不想叫夜兒擔(dān)心。葉修筠苦笑道,所以婉言,我只好讓你一人擔(dān)心了。 她已快油近燈枯,何必再讓長子勞心費神地去救一個不想再活了的人。只要她一死,這皇城里再無能牽絆住敖夜的人,到那時,天下之大,他是留是走皆可隨心。 婉言目露哀傷,突然想起一事,話鋒一轉(zhuǎn),笑道,聽說殿下回來時身旁跟著個美人,說不定待會過來會一并把人帶來給您看看呢。 葉修筠卻沒有因此展顏,而是嘆道,此等境況,他著實不該招惹人家姑娘,要是連累了人家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