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驚詫。顧渺在百草堂那會兒吃得多清淡，別說辣了，連油都不見，一日三餐都是養(yǎng)身燉品。

    “想吃。”

    “有傷，忌辛辣……”

    “就一頓?！?/br>
    “行行，那我讓廚子到時候撒幾粒辣子。”

    “不夠?！鳖櫭齑驍嗟溃耙藕芏?，滿盤都是的那種?！?/br>
    “……”

    遲鶴亭一臉復(fù)雜地出了門。

    原來顧渺口味這么重。

    他去附近客棧點了剁椒魚頭、麻婆豆腐和毛血旺，還特意叮囑廚子多加點辣子，往死里加。最后廚子拎著餐盒出來時還有點忐忑，道：“客官，這……真的不能再辣了?！?/br>
    遲鶴亭打開蓋子看了看，沖鼻辣味熏得他眼淚橫流，趕緊蓋上，滿意道：“不錯，就要這么辣。還有那碗清湯小面，單獨裝了吧，放一塊兒我怕過了辣味。”

    “好嘞好嘞，客官您拿好了，慢走?！?/br>
    他拎著辣菜顛顛地回了別院，拉著顧渺到了前廳，一樣樣菜擺開來，道：“怎么樣？”

    顧渺舀了一勺豆腐，又嘗了嘗魚頭，在滿桌辣子前面不改色：“還成?！?/br>
    “廚子都說了，不能再辣了?！边t鶴亭端起碗嗦了口面，竟覺得這面也辣了起來，不由皺起臉道，“你居然愛吃這種？”

    “不常吃這個?！鳖櫭斓皖^扒拉了兩口飯，又看他，“明日想吃煲湯?！?/br>
    “明日我有的忙，得去城里買些制藥的器具，還有你那六味毒草也不好找。這幾日的飯菜只能吃外面的?！边t鶴亭說罷，又想起什么，趕緊補(bǔ)充道，“不能點辣的，養(yǎng)傷要緊?！?/br>
    不說還好，一說，顧渺又往嘴里多塞了幾筷魚rou。

    “……”遲鶴亭也懶得管他，轉(zhuǎn)而道，“養(yǎng)好傷后，你什么打算？”

    “你呢？”

    “我？百草堂燒了以后我本該離開靈諸州的，眼下陰差陽錯到了烏寧，躲哪兒不是躲，就在這兒住下，不走了?！?/br>
    顧渺：“哦，挺好?！?/br>
    遲鶴亭感到一絲絲的不妙：“你莫不會想……”

    顧渺抬頭：“不行？”

    “也不是不行?！边t鶴亭想了想，反正乾坤洞窟很快要現(xiàn)世了，玄宗沒空再搭理自己，也沒人顧得上惦記寶圖，安全得很，多張嘴吃飯而已，“但你準(zhǔn)備住到幾時？”

    “什么時候想走了，便走?！?/br>
    顧渺就這么在別院里住下了。

    賣假藥這行已經(jīng)做過了，再做惹眼。遲鶴亭一琢磨，改做官府禁止流通的殺傷性極大的弩，再通過某些見不得光的渠道賣出去，一樣賺得盆滿缽滿。

    他做的弩，輕便小巧，有些零件還能拆下來折疊變形，簡直是行走江湖殺人必備的利器。顧渺頭一次見他做時，頗為驚詫，道：“你從哪學(xué)的做這弩？”

    “夢里。”遲鶴亭給手里的小弩裝上扳機(jī)，扣緊試了一下，懶洋洋道，“我會的手藝多著呢，餓不死?！?/br>
    乾坤洞窟并非虛渺傳說，創(chuàng)造了它的機(jī)關(guān)世家自然也是真實存在的，遲鶴亭上輩子還去過幾趟，在裴家藏書樓呆了些日子。

    藏書樓并不在被燒毀的本家山莊里，而是建在了山腹之中，幸虧如此，否則那些機(jī)關(guān)學(xué)說的古籍典藏早跟著燒沒了。為了破解乾坤洞窟的機(jī)關(guān)，他研究了不少里頭的書籍，這改良的小弩便在其中。

    顧渺撥了撥彈簧芯子，道：“這一架能賣多少？”

    “有市無價?！边t鶴亭換了個零件打磨，興致缺缺，“只是不敢賣太高，但也不低。做一只弩要花半月的時間，算起來和以前賣假藥也差不了多少?！?/br>
    顧渺摸著那光滑的弩身，端詳片刻，發(fā)出了靈魂質(zhì)問：“所以，你錢都花哪兒去了？”

    遲鶴亭：“……”

    遲鶴亭：“又沒少你一口飯吃。”

    一提到吃飯，顧渺立刻將錢財去向丟到一旁，興致勃勃地問道：“今日燉的什么？”

    “蓮藕烏雞湯，加了點參?！?/br>
    顧美人皺眉。

    “今早賣蓮子的李嬸兒送了一截藕，我就燉了。你不喜歡？”

    “吃著粉粉的，不好吃。”

    “那下回不燉了。”

    遲鶴亭算是琢磨出了一點顧渺的口味偏好，大概喜歡吃起來爽滑或軟糯的食物，尤其是嫩豆腐和鴨血，還挺挑嘴。

    唔。

    他還喜歡辣的。

    這樣說來，麻辣鴨血豆腐這道菜應(yīng)該在顧渺心里占了不可撼動的地位?？上ё约翰粫€天天拉著他吃清淡的。

    “等手上這把弩賣掉了，我?guī)闳コ抢锍燥埲绾?？”思及此處，遲鶴亭慷慨道，“隨便點，我請客?！?/br>
    然而弩還沒賣出去，客也沒請成，乾坤洞窟便這么毫無預(yù)兆地現(xiàn)世了。

    仿佛平地一聲驚雷，自天際滾滾而來，三教九流，什么玩意都被炸了出來，街頭巷尾茶樓酒肆隨便拉個人都能說得頭頭是道，一時熱鬧非凡。

    玄宗慷慨地公布了乾坤洞窟的位置，將乾坤鎖吹得天花亂墜，說成是人人可得的天賜機(jī)緣。那張據(jù)說能夠?qū)さ角ざ纯呶恢玫膶殘D，立刻被所有人拋在了腦后。誰再管你赤蝶黑蝶，各家各派紛紛擱下了手頭的要緊事，爭先恐后，一窩蜂地涌向了闕月山。

    江湖上一夕之間風(fēng)云變幻，連朝廷都驚動了。

    遲鶴亭接到飛花閣傳書時，正跟顧渺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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