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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陳玉龍才是家里人。 人之常情了,其實也沒什么可難過的。 哪怕?lián)Q作小景也一樣,如果羅素玄和阿娘發(fā)生矛盾了,他也會立馬護(hù)在阿娘的身前。 將心比心,情理之中了,不值得難過。 可小景還是忍不住神色落寞起來。 同時也明白了,陳家村并不是他的家,他不可能在此地待太久的。 終究還是要獨自出去流浪。 不知安穩(wěn)的日子,究竟什么時候才能真正到來。 小景期盼著那一天的到來。 “阿軒,你若是哪里不舒服,你便說出來?!痹綗o塵低頭,溫聲細(xì)語地詢問道,“你別怕。” 小景搖了搖頭,并沒有說什么。 眼瞅著天就快亮了,眾人也都心驚膽戰(zhàn)了一夜,有了桂芬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剩下的五個人。 一群人又扛起鋤頭,往山下走。 小景由于此前被蛇撕扯下來一塊皮rou,走起路來就有些慢。 一直走在隊尾。 越無塵就從旁陪著他一起走,忽然眉頭一蹙,他發(fā)現(xiàn)小景走路的姿勢有些不太對。 腳下一頓,拉著小景停下了。 “阿軒,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小景還在想林景的事情,隨意搖了搖頭。 越無塵便知道,小景是不會主動說了。 便將人按坐在旁邊的樹樁上,半蹲下來掀開小景的衣袍。 由于小景穿的是二虎娘給他找的粗布麻衣,布料顏色深,看不清楚血跡。 衣袍一掀開,那被鮮血染紅的褲腳就徹底藏不住了。 越無塵的眸色深沉了許多,抬頭問:“阿軒,你受傷了,為什么不說?” 小景沒吭聲,好似那三魂七魄飛了一半。 越無塵并不是責(zé)怪小景受傷了不說,他是在責(zé)怪自己。 明明一路上都跟小景形影不離。 卻連小景受傷了,他都不知道! 當(dāng)初他沒能保護(hù)好徒兒林景,現(xiàn)如今連小景都沒保護(hù)好。 “阿軒,下回受傷了,一定要及時說出來,知道了么?” 越無塵此時此刻,完全忘記自己是無極道宗的宗主,是林景的師尊了。 直接脫掉了小景的鞋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揭開染血的褲腳。 看著腳踝上,缺了好大一塊皮rou,因為長時間沒止血包扎,又一路上都在走路。 而被褲腳磨得血rou模糊。 越無塵抬頭去看小景的臉,見小景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好像根本就不知道疼。 那心窩就好像被劍戳了個大窟窿,悶悶得疼了起來。 “阿軒,阿軒,回神了,阿軒?” 如此,小景這才慢慢回過神來,可并沒有去看自己的傷,只是把頭偏轉(zhuǎn)到了一旁,低聲道:“謝謝玉龍哥幫我包扎?!?/br> 越無塵要的不是這一聲謝謝,他要的是小景和同齡的孩子一樣。 受傷了就說,痛了就喊出來,不要總一個人憋著。 適當(dāng)?shù)厝鲆蝗鰦?,哪怕任性一些都沒關(guān)系的。 也許,在小景心里,和“陳玉龍”還沒熟悉到,可以放心信賴的程度吧。 越無塵沉默著,小心翼翼地取出水囊,幫小景將腳踝上的血跡,一點點地清洗干凈。 在這個過程中,動作無比輕柔,好像在做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 小景冷不丁開口道:“為什么要清洗?玉龍哥難道不會用清潔之術(shù)么?” 那自然是會的,可是越無塵不想在小景的面前展示出來。 況且,受了傷,就該清洗干凈再包扎,若是用清潔之術(shù),難免清洗不干凈傷口。 “阿軒,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忍。” 越無塵如此道,取過傷藥,往小景的腳踝上撒了厚厚一層。 小景又問他:“玉龍哥的修為好高啊,無極道宗的外門弟子都這么厲害了嗎?” “嗯?!?/br> “不瞞玉龍哥說,我此前也遇見過無極道宗的弟子,我還被沈清源捅了一劍,你知道沈清源嗎?” 越無塵的手有些抖,強裝鎮(zhèn)定道:“知道,他是我………大師兄?!?/br> “我還見過無極道宗的宗主,玉龍哥,你額頭上的印記和他是一樣的,這個印記是什么意思?。俊?/br> 此印記名為“裂魂印”,乃當(dāng)初越無塵追思徒弟林景時,以裂魂之法,抽出了自己的一魂一魄,用來修復(fù)林景破碎的,散落在整個修真界,根本無法召喚回來的元神碎片。 就因為失去了一魂一魄,越無塵的修為止步不前了,明明此前距離飛升只差一步之遙。 不僅如此,他同時也失去了“長生的能力”,以及“不死不滅的金.身”。 一夜就白了頭發(fā)。 越無塵一直都知道,林景會再度問世,想過無數(shù)種林景回歸的方式。 唯獨沒想過,林景是“借尸還魂”,并且因為前世死得太慘,毀損了靈智,喪失了全部修為,記憶,甚至六識不全。 這些都是越無塵始料未及的。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比起林景曾經(jīng)受過的委屈和苦難來說。 這些都微不足道。 越無塵根本沒打算告訴林景,師尊失去了一魂一魄,以后再也沒機緣飛升了。 并且也會受傷,會流血,會心痛。 甚至將來極有可能以身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