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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就依林景那個脾氣,就是雙手被他師兄打斷了,他也不會說的。 越無塵始終不明白,自己是林景的師尊,為什么林景跟他不親近,為什么連受委屈了,都不主動跟自己的師尊說。 那些記憶又再度浮現(xiàn)出來。 因此,越無塵自然而然就認定,小景是要為沈清源求情的,便如實道:“若按門規(guī),沈清源應(yīng)當受五十鞭,罰禁足三月,每日跪省,手抄百遍門規(guī)。” “哦,就這樣啊?!?/br> 小景覺得平平無奇,神色甚至有一些不滿。 越無塵便問他:“你不是要為他求情?” “我為什么要為他求情?越宗主問的好生奇怪?!毙【昂芴拐\地道,“我還以為,起碼要斬下他一只手呢,畢竟,我當時差點失去的,可是生命!” 越無塵竟一時間無言以對了。 也萬萬沒想到小景會如此回答。 甚至還因此忘記了,要再對小景進行規(guī)勸。 越無塵不說話,小景就開始說話了。 那小嘴突然叭叭起來了,還一本正經(jīng),滿臉認真。 小景道:“門規(guī)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啊,越宗主就沒想過,要加罰嗎?五十鞭噼里啪啦,很快就抽完了,想來頂多就是皮rou疼一疼,疼不到心里的?!?/br> 他長長嘆了口氣,捂著自己的胸口又道:“沈清源可是玄門弟子,身骨強健,不像我這種rou.體.凡.胎,要不是上蒼庇佑,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br> 越無塵的聲音有些低沉地道:“門規(guī)便是門規(guī),不可破去?!?/br> “可在我心里,無極道宗的門規(guī)便是金科玉律,同越宗主說的話是一樣的,一個字落在地上,都能砸出一個深坑。” 不知道為什么,越無塵并沒有覺得小景是在夸他一諾千金,反而是在陰陽怪氣地指責他,為了接近自己,出爾反爾假扮了陳玉龍。 誠然如越無塵所料,小景又道:“越宗主都能出爾反爾,那門規(guī)又有什么能不能破的?” 越無塵道:“本座從未為了任何人,破過門規(guī),誰也不能例外?!?/br> 便是當初的林景也不能例外。 即便當初越無塵百般不忍,千般不舍,但礙于門規(guī),以及為了給玄門百家一個交代。 他還是提起了命劍,親自廢了自己最出色的徒弟。 那一十七劍,把二人之間的師徒情分徹底斬斷了。 越無塵不會為了林景去破門規(guī),更不可能為了沈清源去破門規(guī)。 但是,如果小景愿意隨他一起回無極道宗。 那么越無塵是可以讓小景前去觀刑的。 可還沒等越無塵開口,小景便率先開口,嘆了口好長的氣,他說:“什么名門正派,什么玄門之首,什么一門宗主,也不過如此?!?/br> 這短短的一句話,就宛如晴天霹靂,在越無塵頭頂驟響,他久久未能恢復平靜。 也說不上來此刻心頭是什么樣的感受。 好似當初那個聽話乖巧,懂事又知禮明儀的林景,真真切切地死在了七年前。 再也不會回來了。 如今坐在一堆干草上的柔弱少年,只是承載著林景殘魂的軀體,并不是真正的林景。 越無塵不喜小景處處陰陽怪氣地同他頂.撞,但也舍不得對小景說半個字重話。 他相信,這些都不是出至于小景的本意。 也許,小景自己都不知道,他方才都說了些什么。 面上就流露出了釋然的神色,好像小景方才說的話,不值得深究。 誰曾想,小景突然正色起來,一字一頓道:“我再說一遍,不要把我當傻子。我很清醒,非常清醒,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在我神智清醒的時候說的?!?/br> “我不是林景,不要處處拿我當林景的替身!” “是你們把林景害死了,你們害死了他還不夠,還想過來害死我?” “真是讓人覺得惡心!” 越無塵猛然神色大變,上前一步呵斥道:“是誰告訴你的?是誰?” “是我自己看見的,就是你們,是你們親手害死了林景!” 小景霍然站了起來,毫無懼色地大聲道:“我都親眼看見了,林景死得很慘,他是被人打死的,死后無人給他收尸,孤零零地躺在冰天雪地里!” “紅雪,到處都是紅色的積雪!是林景的血,把周圍的積雪都染紅了!” “烏鴉吃掉了林景!烏鴉把林景給吃掉了!” 最后一句話,小景幾乎是咆哮出來的。 他很生氣! 為什么這些人要這樣? 明明他們那么在乎林景,為什么都不去給林景收尸? 明明從他們的嘴里,說出的林景,是那么的月朗風清,不染纖塵。 可小景看見的,卻是血淋淋的,遍體鱗傷,面目全非的林景! 小景整個人劇烈地顫抖起來。 雖然不知道事情的詳細經(jīng)過,但光是他之前看見的,聽見的種種,就足夠令他惡心了! 猛地,小景捂住嘴,身子一歪,手扶著牢門,難受得干嘔起來。 可又偏偏什么都沒吐出來。 “阿軒!” 越無塵下意識上前攙扶他,卻被小景一手擋開了。 “別用臟手碰我!太臟了!” 小景抬手一擦唇角,冷冷盯著越無塵,“你們害死了林景還不夠,連同林景相像的人,也不肯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