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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白看著林景,也同樣沒有開口。 即便沒有開口,也好似說盡了千言萬語。 終于,還是小景率先開口了,他站在了林景的角度上,甚得體大方,風(fēng)度翩翩地拱手,低喚了一聲:“兄長。” 然后就看見林墨白發(fā)紅的眼睛猛然睜大了,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嘴唇哆嗦得更厲害了,蒼白得毫無任何一絲血色。 好似極難以置信,又極其欣喜若狂,林墨白下意識往前沖了一步,很快就面露遲疑地停下了,好似有些顧慮,所以遲遲不敢上前。 直到小景又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是啊,的確是好久不見。 七年了,足足七年了,林墨白再一次看見了昔日的林景。 可時至今日,真相大白,他回顧自己的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從未好好對待過自己這個二弟。 從未好好對待過! 在林景風(fēng)光無限之時,他只是把林景當成家族榮耀,一個讓林劍山莊揚名立萬的工具。 在林景跌落塵埃,狼狽不堪之時,又處處嫌棄,百般覺得他不如當年。 卻渾然忘記,林景當初到底是怎么跌落塵埃的。 明明是他們這些人,伸出了手,活生生將林景從高位上拽了下來。 又怎么有臉面去指責常軒的墮落,常軒的不堪? 常軒能走到當初那一步,就是他這個當大哥的一手促成的。 他沒有好好珍惜昔日風(fēng)光無限的林景,也沒有好好善待跌落塵埃的常軒。 現(xiàn)如今的他,已經(jīng)不配林景喚他一聲兄長了,再也不配了。 林墨白忍不住悲從中來,掩面哭得泣不成聲。 哭盡了這些年的愧疚折磨慚愧,以及現(xiàn)如今深深的懺悔。 他其實不再奢求,能和林景冰釋前嫌,破鏡重圓了。 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過,會和林景割袍斷義,分道揚鑣,甚至疾言厲色地爭執(zhí),最終無可挽回。 可是……林景還是跟當初一樣溫潤如玉,容貌上不曾有半分改變,仍舊與當初風(fēng)光無限時一模一樣,像極了頭頂清冷的明月。 好像曾經(jīng)的苦難未曾壓垮過林景的脊梁骨,他仍舊是驕傲的,明亮的,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 甚至,連喚他兄長的語氣都一模一樣! 真的是林景回來了。 可是,林墨白卻再也沒勇氣,同林景對視了。 在林景溫柔又悲天憫人的目光注視下,讓林墨白覺得,自己好像就是個跳梁小丑。 不過就是蒼穹之下,一抹凡塵罷了。 而林景已經(jīng)超脫凡塵,真正做到拿起又放下,看淡了人世間的種種,博愛又悲天憫人,慈悲又冷清的面容,讓他看起來好似個得道的高人。 周身都散發(fā)著璀璨耀眼的光澤。 那一身白色道袍,不染纖塵。 讓林墨白自慚形穢,再也不敢同他對視了。 “兄長,現(xiàn)在還不是哭的時候?!毙【熬従忛_口道,“我想,師長們已經(jīng)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如實相告了?,F(xiàn)如今玄魔之戰(zhàn)一觸即發(fā),兒女情長應(yīng)該放在一邊了。身為修道之人,必將天下蒼生放在首位,隨時隨刻準備為其殉道?!?/br> “對,你說得對,大敵當前,的確不該再議論那些兒女情長,只不過……”只不過他實在過不去心里的那道坎,他實在忘不了此前種種。 那些記憶實在太沉重,也太痛苦了。 他此生都沒辦法忘懷,也沒辦法釋懷。 又沒辦法去責怪埋怨眼前的林景,就只能是林墨白自己的錯。 是他的自私虛偽,自以為是,一次次地將常軒推向深淵。 最終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甚至還害死了林驚鴻。 他這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了,如果此次不死在戰(zhàn)亂中,往后余生會一直活在痛苦的回憶里。 林墨白已經(jīng)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未來了,他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道:“照影,明年春天,林劍山莊的海棠花開了,你還會回來看么?” 小景聽罷,微微一笑,搖頭道:“我便不回去了,我是個出家人,四海為家,不應(yīng)該為了任何人而停留。” 語罷,他轉(zhuǎn)身下了臺階,同林墨白擦肩而過的一瞬。 又再度聽見林墨白隱忍的,沉悶的哭聲。 林墨白好像一條喪家之犬,在他面前卑微到了塵埃中,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再也回不去了。 前塵往事就是一根毒刺,時時刻刻都扎在小景的心里。 那個胎死腹中的可憐孩兒,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小景,當初的慘案多么鮮血淋漓,痛徹心扉。 小景可以原諒從前的一切苦難,但唯獨對孩子的死,永生永世沒法釋懷。 那是他和師尊的長子,一個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看一看這世間的可憐孩子。 第126章 他想迎娶林景 小景來到大殿中, 一腳才踏進去,就聽見成片的聲音喚他“林師兄”。 這簡直比見了親外公喊得還要親熱。 小景微微抿了抿唇, 沒說什么,只是挺有風(fēng)度地輕輕嗯了一聲。 見大殿中烏泱泱聚集著好些人,小景環(huán)顧一周,見長老們都不在,便詢問道:“師長們都去了哪里?” 他不問還好,一問之下,那些弟子們居然齊刷刷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