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頓飯說實在的水準(zhǔn)相當(dāng)不怎么樣，不過成就感遠(yuǎn)大于食物本身，我們都還吃得還挺開心。謙哥還四處推銷那根玉米，都沒有人愿意支持他的工作，他最后賭氣自己全啃了?！?/br>
    不是錯覺，聞一舟的表情久違地柔和了下來。

    藺逾岸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又撿了些那天其他有關(guān)何謙的瑣事講——按道理如果他平時話這么多，早該被罵煩了，但聞一舟卻聽得很認(rèn)真。

    不過是一次興之所至的聚餐，再怎么巨細(xì)靡遺，所有相關(guān)的事情也很快說完了，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藺逾岸遲緩地收拾桌子，將碗筷洗好倒置晾水，又檢查了一下冰箱里的生鮮蔬菜和雞蛋牛奶，正彎腰收垃圾袋，忽然聽見聞一舟輕飄飄地自語道：“我之前都不知道?！?/br>
    他彎著腰回過頭去看，聞一舟又說了一次：“之前沒聽過，還發(fā)生過這種事?！?/br>
    “這種事”對于任何其他人而言，都是再無足掛齒、無關(guān)痛癢，排進(jìn)三百集的八點檔里也嫌冗余的事。但對于聞一舟而言，卻是他難得能抓住逝去愛人過往的一絲珍貴回憶。

    這次藺逾岸離開的時候，聞一舟不如往常一般早早把自己關(guān)進(jìn)房門，仍然留在客廳。

    藺逾岸關(guān)上門離開的最后一瞥，瞧見他孤零零坐在餐桌旁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燈光中。

    第5章 老歌

    藺逾岸騎車穿過市中心，路過滿大街圣誕節(jié)的促銷、情侶晚餐的海報和成片連開的星星燈，很突兀地背著一袋子生鮮雜貨——運動類的公路自行車沒有前后車筐，大蔥和蘿卜的腦袋從他背包里探出頭來。百貨商場門口架起了琳瑯滿目的圣誕集市，大圣誕樹前站了幾個拍照的姑娘，手里拎著一些禮物包裝袋，藺逾岸趁著紅綠燈的功夫停下看了一會兒——禮物啊，不管是什么聞一舟都不會收吧。

    他仍是先敲兩次門，等待一會兒，再用鑰匙開門。將新一周的蔬菜和雞蛋放進(jìn)冰箱，洗好手戴上圍裙，拿出之前加工至半成品的rou化凍，再燜上米飯。

    冬天里要做好菜再帶過來實在是不太方便，尤其是某次聞一舟小聲嘀咕了一句“有保溫桶的味道”，雖然不知道那具體是一種什么味道，但藺逾岸立刻就改為攻占這邊的陣地，把聞一舟家的廚房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他在廚房里乒乒乓乓地忙活，洗好的水果盛在玻璃碗里擱在飯桌上。聞一舟像是終于意識到家里來人了一般，遲緩地放下腿站起身，走到廚房門口靠著墻。

    從背后看去，標(biāo)準(zhǔn)尺寸的流理臺對于藺逾岸的身高似乎矮了一點，他在切菜的時候不得不躬起身，看著有些憋屈。此前超市采購時附贈的小熊圍裙貼在他身上更是捉襟見肘，只有腰部的細(xì)帶處略有富余。見藺逾岸脫下外套之后里面只剩一件長袖單衣，聞一舟不由得好奇道：“不冷嗎？”

    “唔？！”

    藺逾岸猛地回過頭來，“居然主動和我搭話所以受寵若驚”這一行字完全寫在臉上。他傻笑起來：“??？嘿嘿，我體溫一直偏高呢，而且家里暖氣又一直把開這么高。”

    他存了點壞心思，刻意把“你家里”三個字省略成了“家里”且暗自竊喜。

    看見對方過于明媚的笑容，聞一舟不舒服般移開目光，丟下一句“切菜的時候別東張西望”又走回餐桌邊坐下。他蜷起腿踩著凳沿，撐著下巴，一臉放空的樣子。藺逾岸看了心里覺得有點好笑——好像已經(jīng)被養(yǎng)了一陣的貓，雖然還是不愿意和人親近，但到了開飯的時間，仍會不自覺地徘徊在飯盆前。

    今天他看起來心情還不錯，藺逾岸放慢了手中做飯的速度，隨意閑聊道：“對了，你記得張明遠(yuǎn)嗎？我剛在超市碰到他了，他說最近要結(jié)婚了?！?/br>
    張明遠(yuǎn)是彼時大學(xué)里學(xué)生會的副主席——何謙是主席，和聞一舟沒太多交集，上一次打照面也是挺久之前的事了。

    “結(jié)婚……啊?！甭勔恢蹧]什么感想地重復(fù)了一聲。

    “嗯，我還記得畢業(yè)的時候他在鬧失戀嘛，因為當(dāng)時的女朋友要回老家了。感覺昨天他還拉著謙哥喝酒啊哭啊什么的，今天突然聽到結(jié)婚的消息，感覺有些意外，新娘子是一個我之前完全不認(rèn)識的女生，好像是相親認(rèn)識的?！碧A逾岸說。

    比起最初的憤怒，之后的頹喪，聞一舟現(xiàn)在一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發(fā)呆，最多只在藺逾岸說何謙一些鮮為人知往事時才會提起興趣，畢竟藺逾岸比他早認(rèn)識何謙兩年。但年代久遠(yuǎn)，素材總歸也是有限的，他已經(jīng)快要走到編造的邊緣了。

    很顯然，聞一舟對張明遠(yuǎn)的事并不感興趣，這個話題也就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藺逾岸心不在焉地做飯——通過廚房門正好能夠看見飯桌邊的聞一舟，對方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擠出了一點臉頰rou，但雙眼漠然、表情呆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有點可愛，他心漏跳了一拍。

    他忽然想到，意識到自己喜歡上聞一舟那時候，也是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瞬間。

    “話說又快要圣誕節(jié)了呢，時間過得好快。我看街上全都布置起來了，怎么樣，家里也要布置一下嗎？”

    “不要?！?/br>
    “哈哈哈，也是?！碧A逾岸笑起來：“你以前不是很愛喝熱紅酒的嗎，那個可以做吧。我記得是用rou桂和糖，還有檸檬橙子什么的？明天如果看到有賣便宜的紅酒我就來試試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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