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此外,靈犀一脈,還有一位這些年來神隱的醫(yī)圣。 一宗三圣,讓玄極宗成了實至名歸的北岸第一宗。 身為玄極宗的弟子,自然是有驕傲的底氣的,尤其是那幾位在內門中三圣座下的弟子,更是羨煞旁人,但唯有一人,總引人非議。 那人正是阮秋。 一年前,阮秋被劍圣選中,入清徽山,成為劍圣徒弟,那時寂寂無名的他掀起了一陣熱議。 整個玄極宗,竟沒有幾人認得阮秋這個人,但任是誰看了他這一張臉,都挑不出半點刺來。 據聞,李掌教曾遠遠看了阮秋一眼,也不禁感慨,人如其名,艷若秋水,實乃玄極宗一絕。 可當眾人發(fā)現(xiàn),這位劍圣的新弟子居然是一個根骨奇差,羸弱無能的廢物美人時,即便明面上不敢說,私下還是流出了許多類似阮秋“德不配位”,早該退位讓賢的閑話。 阮秋平日不怎么出門,這些話他不常聽到,但心里也有數,又因為他小時候曾被殷劍圣救過的恩情,他對自己這位師尊十分敬重,也因為自己的無能,總覺得愧對師尊。 阮秋便一直在想,他該做些什么,才能報答師尊的恩情。 直到半年前,師尊忽然回山,因身中妖咒,險些因走火入魔自爆,那時內門空虛的清徽山主峰凌絕峰上只有他們師徒二人,好在阮秋在古籍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能救師尊的法子。 不過這個法子有些難以啟齒。 此法揭開了阮秋深藏多年,不敢與外人言的傷疤,他的身體與常人有異,小時候曾被人說過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便是他對師尊那樣敬重,也從不敢將這件事告訴對方。 可當他在書上發(fā)現(xiàn),他這是極為罕見的玄陰之體,那時也唯有他這副身軀可以救師尊時,他毫不猶豫爬上師尊床榻,以身相替…… 這個秘法果然沒騙人,阮秋成功地將師尊身上的妖咒轉移到了自己身上,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沒想到雙修時會將師尊體內妖咒的源頭鬼珠吸入體內,之后那顆鬼珠詭異的消失了,卻給阮秋留下了后遺癥——他本就比常人弱上一些的體質,從那一日起,虛弱到時不時便會吐血的地步。 同在山上,殷劍圣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徒弟兼恩人的病,之后又發(fā)現(xiàn)阮秋在鬼珠影響下,每月月圓都會病發(fā),必須及時與人雙修。 殷劍圣向來不近人情,卻也自覺負起責任,他不再閉關,竭力為阮秋尋找續(xù)命的法子,甚至,成了每月在那時為阮秋緩解病癥的人。 可是阮秋還是死了,在一年多后,被殷劍圣連累,死在了這位劍圣的仇家魔門少主手上,全身經脈寸斷,沉下魔門至陰至寒的暗河。 魔門少主讓阮秋等了七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的師尊卻遲遲未到,直到魔門少主的耐心耗盡,用嘲諷的語氣告訴阮秋,他的師尊殷劍圣去救了宗門里的另一位弟子。 那時,阮秋也說不清自己的想法,他只知道暗河的水好冷,刺骨的陰冷鉆進骨縫里,空氣被擠壓著從他的胸腔逃離,當河水灌入他口中時,他的耳邊也只剩下一片寧靜。 人將死的時候,果真會夢回到他這一生最美好的時刻。 在多年前的那個秋日,母親溫柔地撫摸著阮秋后背,說著上靈界的傳說,哄著小阮秋入睡。 她說,小秋,你要好好活著。 …… “娘……師尊……救我!” 阮秋自夢中驚醒時,下意識大口汲取空氣,心臟跳動快得幾乎要躍出來一般,渾身僵冷顫抖,直到秋風鉆進窗縫,帶來一陣冰涼,夢中令人窒息的痛苦才如潮水一般褪去。 “是夢啊……” 他又夢到前世的事了。 “沒事,我還活著……” 阮秋冷靜下來,他已經回到了一年前,還沒有落入魔門少主手上。他的聲音沙啞,無比的慶幸發(fā)出喟嘆,用還在輕顫的手抹去臉上已分不清冷汗還是淚水的一片濕冷,這才后知后覺,房門在砰砰大響。有人在外面敲門,力氣大得像在拆門一樣,他微蹙起眉頭,披上外衫起身,走到門前時,蒼白面容上已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來了。” 阮秋輕呼出一口氣,拉開房門,一眼便見到掛著星子的昏暗天幕,以及門外抱劍的紫衣少年。 一眼,阮秋利落地關上房門。 砰一聲,門外的謝英碰了一鼻子灰,緊跟著繼續(xù)拍門。 “阮師兄!是我啊!” 阮秋當然知道是謝英,見到謝英那一雙明亮的眼睛時,他心頭的沉重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英上輩子就是這樣糾纏著他,非要他出劍跟他比上一比,對劍道無比癡狂,固執(zhí)得要命。 阮秋剛被噩夢嚇到,面對這樣的麻煩,難得失了平日的周全禮數,他真的不想跟謝英比劍。 沒等一會兒,門外居然安靜下來了,謝英也不再喊話。 阮秋反倒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就停了?人走了? 他正要出去看看,忽然聽見窗邊吱呀一聲,定睛去看,就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頂開了窗戶—— 謝英亮晶晶的眼睛蹭一下看過來,眼里充滿了興奮,“阮師兄!我是謝英,昨日才上山的啊!” 阮秋只看著他頭頂的木窗咔噠一聲,裂開了一條縫隙。 “……” 阮秋扶額,昨日一上山就削了一半竹林,今日一大早又弄壞窗子……為了讓自己的窗戶還能再撐一會兒,他艱難擠出一個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