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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阮秋便笑了,露出整齊的小白牙,有些自得。不怪他自信,娘親還在時,便總夸贊他,說他們家的孩子是星落鎮(zhèn)最最好看的。 殷無塵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聊,扛起小孩便出了門,小阮秋時不時被抗上一回,已經習慣了,便趴在他背上問他要去哪里。殷無塵今日耐心格外好,一整日都沒跟他翻臉。 “你知不知道,這種深山里的寺廟,在話本上,要不是妖魔鬼怪的聚集之地,便是一定會出事的地方,八成會出現一口一個小崽子的妖怪。”殷無塵嚇唬人的把戲一套接著一套,“我方才去轉了一圈,發(fā)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小瞎子,想聽嗎?” 小阮秋問:“什么東西?” 殷無塵笑說:“這佛寺,不正經?!?/br> 小阮秋感覺到夜風擦過耳邊,猜測他們現在在屋頂,殷無塵還在移動,他便豎起耳朵聽。 “他們拜的是歡喜佛,這也就罷了,那幾個小和尚為何一上來就備熱水讓我們沐?。磕鞘且驗?,他們要先把我們洗刷干凈了,才好讓躲在寺廟里的邪和尚出來吃掉我們?!?/br> 殷無塵的語氣神神叨叨的,小阮秋反而比他穩(wěn)重,“為什么要吃掉我們?歡喜佛是什么?” “你不知道……算了?!?/br> 殷無塵頓住,大概也想到沒有人會告訴一個九歲的小孩什么是歡喜佛,他便將小阮秋放下來,帶著他趴在屋頂上,揭開一片瓦片。 “笨東西,聽見了嗎?” 小阮秋在心里反駁了笨東西這個新綽號,聽了半晌,只聽出仿佛是有人吃東西的聲音,好像還是那種嚼到軟骨然后吞咽的聲音。 殷無塵在他耳邊說:“他在吃人?!?/br> 搭配著下面清脆的咀嚼聲,小阮秋霎時毛骨悚然。 殷無塵得逞地笑了,又拎著小阮秋原路折返,小阮秋總算踩到實地時,不由長松一口氣。 “你這樣嫩生生的小孩,洗干凈了一定很好吃?!币鬅o塵始終不忘嚇人,“怎么樣,害怕嗎?” 小阮秋是有些害怕的,可聽見殷無塵這么問,他又有些疑惑,“那你為什么還要留在這里?” 殷無塵理直氣壯,“嚇你啊?!?/br> 小阮秋欲言又止,末了氣哼一聲,將臉扭到一邊。 殷無塵每回看他生氣都會笑,這次也不例外,“我可是正道修士,當然是要斬妖除魔,為民除害,你當我留在這里是跟那些魔門的人一樣看上什么寶貝,想要黑吃黑嗎?” 可是他私下這樣惡劣的性格,也不像是正道修士啊。 小阮秋也只敢偷偷腹誹,嘴上反而甜甜地問他,“無塵哥哥,那你準備何時動手為民除害?” 殷無塵似乎還挺喜歡這個稱呼,滿意地輕哼了一聲。 “等他來吃飯。” 小阮秋渾身猛地一抖,什么吃飯,明明是吃人才對! 只是,殷無塵沒有再多說,拎著人回了禪房,關上門便躺在了大通鋪上,還真沒有要出手的意思。阮秋還有些害怕,也跟著爬上大通鋪,離他遠遠的,仰面躺在那里。 聽完這個吃人的故事,小阮秋實在很難入睡,輾轉反側了一陣,殷無塵又跟他說:“喂,笨東西,方才喊得挺好聽,再喊一聲聽聽?!?/br> 一聽見那聲笨東西,小阮秋心里的害怕就被不悅取代了,他悶聲發(fā)問:“什么再叫一聲?” “就那聲哥哥,你再叫一回?!彼穆曇袈犎ミ€挺愜意,“不許喊無塵哥哥,就喊,哥哥?!?/br> “好,哥哥?!?/br> 小阮秋抱著被子背過身去,還是決定快點睡覺。 緊跟著,黑暗中果然傳來禪房里另一個人似乎在咬牙切齒的聲音,“笨東西,你敷衍我?” 小阮秋偷笑一聲,將腦袋縮進被窩里當做聽不見,殷無塵也沒再找他說話,他躺著躺著,幾乎要睡過去,忽地,自半夢半醒中醒了過來,刺骨寒意涌上,讓他不住顫抖。 殷無塵察覺時,小阮秋已快昏過去,他先是喊了一聲,沒等到應答,便起身將小孩抓過來,不想小阮秋眼睫上都掛上了一層白霜,渾身更是冷如寒冰,這是寒毒發(fā)作了? 他又喊了兩聲,小阮秋才有了反應,遲鈍地偏頭面向他,便顫抖著慢慢抱緊自己的胳膊。 殷無塵再次用靈力為他緩解,可這次如何也沒辦法壓下寒毒,他看著快被凍成變成一個小冰坨的小阮秋,將人背了起來,帶他去了寺廟邊緣一個隱蔽而破敗的柴房里。 “你在這里等著,不要睡著?!彼娦∪钋锖脦状尾铧c沒了呼吸,匆忙喂了一顆不知道什么丹藥,見小阮秋服下后緩過來一些,便又說:“說來也巧,這極樂寺中正好有一顆火心果,火心果,赤龍膽,正好克制你體內的寒毒,你等著,我去取來?!?/br> 小阮秋意識仍很遲鈍,等他松手后才反應過來去抓他的手,“你一個人去?會不會很危險?” “不然,讓你一個瞎子陪我去?” 殷無塵說話依舊不客氣,卻難得溫和地將小阮秋的手輕輕拿開,“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笨東西,記住千萬不要睡,別給我死了。” 小阮秋聽到腳步聲往外走了幾步,忽然停下,那個聽著總帶著幾分譏誚的聲音又響起來。 “再喊我一聲。” 小阮秋遲疑地開口,“無塵哥哥?” 黑暗中傳來深呼吸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