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此處，唐霰的眸光倏然一沉，垂眸未說話。

    宋城主看了他一眼，眸中閃過一道微光，竟主動出口接了下去，“那還有兩個疑點呢？”

    葉硚頷首，“其四，梅寒月重傷昏迷，身上有一枚染血的古銅錢，恰好，那枚古銅錢是有天外隕鐵鑄成，材質(zhì)極為稀罕，曾經(jīng)在六合同春閣中有過記載，一半由唐掌柜經(jīng)手賣出去，一半被唐掌柜留下自用，當(dāng)年也有很多人見過唐掌柜戴過那條六枚古銅錢穿成的手鏈。而梅寒月手上那枚古銅錢，如今該是在玄極宗的阮小友手里，昨日大家都見過。最后，梅寒月出事當(dāng)日，唐掌柜的小廝曾來過閣中?！?/br>
    被提及的唐礫悚然抬頭，不知葉硚為何突然說起此事。

    唐霰偏頭望他一眼，臉色冰冷地說道：“然后呢？”

    “那日，你的小廝在閣中出售一株處理過的千幻草，但因為我手底下的人看走了眼，誤以為他是個騙子，所以對這位小兄弟有些無禮，輕慢了他。當(dāng)日我察覺后便處置過那名手下，之后，還吩咐梅寒月照看這位小兄弟。那時，玄極宗的幾位小道友也在場，可以為此作證。那日我也以為就只是如此，可后來梅寒月出了事，我又見到這位小兄弟，就知道事情不簡單。”葉硚看向渾身僵硬的唐礫，笑問：“敢問唐掌柜，可知道那日你的小廝曾去過六合同春閣？他一個小廝，手上有如何會有有價無市的千幻草，還處理得恰到好處，引起阮小友的注意？最后他離開六合同春閣后，又去了何處？”

    “我……”

    唐礫赫然被葉硚問傻了，他一個還沒筑基的小廝在這些人面前輕易便能被對方氣勢鎮(zhèn)壓。

    唐霰面色生寒，移步擋在唐礫面前，冷聲道：“他一直同我在一起，千幻草是我給他的，他喜歡賣給誰就賣給誰，恰好你們六合同春閣收價最高，賣給你們不是很正常？”

    葉硚道：“聽起來確實很合理?？商普乒?，你不覺得這巧合未免太多了嗎？那一日，你的小廝到你的死對頭我掌管的六合同春閣中賣千幻草，巧妙地通過爭執(zhí)引起那么多人的注意，之后接待他的梅寒月夜里就出事了，而你們當(dāng)晚究竟去了何處？是因為小廝被我六合同春閣的人欺辱了，唐掌柜氣不過，夜里偷偷回到閣中想要做些什么，結(jié)果不慎被折返回閣中找遺失之物的梅寒月撞上，殺人滅口嗎？”

    唐礫這才回神，急道：“不是的！大掌柜沒有殺人！”

    唐霰一振袖將他推回門內(nèi)，冷冷地凝視葉硚，“好話歹話都讓你說完了，你還給我找了一個殺梅寒月的借口，推斷得很縝密啊?！?/br>
    他的贊賞葉硚欣然笑納，“那唐掌柜可承認此事是你所為？唐掌柜，我早就想說了，你我之間的恩怨，又何必牽連無辜之人？”

    唐霰笑了，“看來你已經(jīng)認定那個黑衣人就是我?！?/br>
    葉硚道：“那唐掌柜可有什么話想為自己辯駁的？”

    眾人皆靜默，包括宋城主在內(nèi)，他們都在等唐霰的回答。但是唐霰依舊沒有為自己辯解，他唇角勾起一抹輕嘲，閉了閉眼，回頭瞥了唐礫一眼，語調(diào)漠然，“既然你們都這么以為，那就當(dāng)是這么回事吧，此事與唐礫無關(guān)，其余的我無話可說?！?/br>
    “大掌柜！”

    唐礫急得眼睛都紅了，分明那些事不是他們做的，大掌柜為何不解釋？為何也不讓他說？

    而見唐霰認下這個罪名，另外幾人神色各異，也都同樣十分詫異，除了一臉篤信的葉硚。

    “你總算認罪了?！?/br>
    宋城主卻冷不丁同唐霰道：“師弟，不要任性。”

    唐霰緩慢地眨了眨眼，恍若未聞，他白了葉硚一眼，眼神諷刺，“我認罪又如何，不認又如何？十方城再大，也是宋家人的十方城，我一個姓唐的，與你們宋家無半點瓜葛，你們說什么，那就是什么咯?！?/br>
    宋城主神色微變，似是不悅。

    宋老見狀急道：“小唐，城主會為你做主的，你先老實交代那晚的去向，別再說氣話了！”

    葉硚面上也有幾分愕然，他望向唐霰，卻見后者臉上神色冷靜，不像是被激怒得失了理智，他又問：“唐掌柜當(dāng)真不為自己辯解半句？若是如此，那我可否認為你就是那個重傷梅寒月的黑衣人？此刻梅寒月還躺在對面，據(jù)我了解，你們鄰里的關(guān)系并不好，唐掌柜這么輕易承認，莫不是早就已經(jīng)對梅寒月不喜？你若承認了，那我們就只好將你先關(guān)押起來，當(dāng)然，我也知道唐掌柜可能是在說氣話……”

    葉硚看向宋城主，儼然是在忌憚他，也不得不卑微地低下頭，“唐掌柜放心，在梅寒月醒過來指證你之前，我不會對你如何……”

    “且慢！”

    葉硚話還未說完，巷口便傳來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

    眾人紛紛看去，就見一輛烏蓬馬車緩緩駛來，一身青衣端莊仙逸的阮秋正站在馬車前頭。

    見唐家大門前聚集了城主府的人，阮秋想都沒想跳下馬車，快步跑來，邊走邊喊：“且慢！我有證人作證，唐掌柜不是那黑衣人！”

    可惜沒等他靠近唐家大門，便叫城主府的護衛(wèi)攔下。

    阮秋只好隔著三丈遠，朝宋城主那邊揚聲道：“宋城主！唐掌柜是無辜的，他那夜去了宋家族學(xué)，有宋家大夫和學(xué)子為他作證！”

    “宋家？”

    宋老低喃一聲，似乎明悟什么，猛地看向宋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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