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離婚?
大洋彼岸的M國。 嚴瑾罕見地接到了其父嚴崇山打來的越洋電話。 “你和廖和平最近有聯(lián)系嗎?”顯然,他十分清楚嚴瑾與廖和平貌合神離、不過表面夫妻。 嚴瑾剛洗過澡正在護膚,她看著鏡中眉眼精致的面龐,一邊擰開面霜的瓶蓋,一邊漫不經(jīng)心道,“并沒有,老實說,我們半年沒見過面也沒說過話了。”這半年廖和平在M國和華國之間頻繁往返,夫妻二人卻連一面也未見過,足以窺探到兩人關(guān)系之惡劣。 嚴重山只作沒聽出她言語中淡淡的嘲諷,繼續(xù)道,“我們本不想過多插手你們小輩間的事,但廖和平現(xiàn)在行事越發(fā)出格。前兩天我和老朱見面,朱云帆正好也在,這次遠揚增資擴股,他打算就勢退出董事行列……”他口中的老朱是上任副總理,典型的精英派領(lǐng)導(dǎo)人,退休后依舊是高層智囊,嚴崇山與他私交不錯,經(jīng)常會就一些經(jīng)濟問題進行討論。朱云帆是他次子,也是遠揚最初的董事之一。 嚴瑾不等他說完就開口道,“我和我的人不會再繼續(xù)持有遠揚股份,不僅僅是從名單中消失,而是徹底剝離出來。但也希望您能約束好家族里其他人。”尤其是我那好像幾百年沒見過錢、窮鬼投胎成人的小叔。 嚴崇山“嗯”了一聲,“家里的事我會處理好,你不用cao心?!苯又謱⒃掝}重新轉(zhuǎn)移到嚴瑾身上,“你跟廖和平現(xiàn)在這樣,該認真考慮下這段婚姻是否還有繼續(xù)的必要了,畢竟我們看廖和平心里是一點你也沒有,你媽昨晚還跟我說這幾年你太受委屈了…” 該來的總會來,電話接通聽到嚴崇山聲音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猜到了這通電話的真實目的。婚前婚后都不曾替她考慮的東西,此刻倒是考慮起來了。廖和平何時不出格?如果不是害怕變天后雷劈到自己,他會在乎她的婚姻幸與不幸?嚴瑾無聲冷笑,嘴上卻應(yīng)和說自己一定會仔細斟酌此事,讓父母放心。 她并不覺得委屈什么,愛過付出過的人才會委屈,她既不愛廖和平也沒為他付出過,甚至都沒怎么受過這段婚姻的約束,所以何談委屈。但不委屈不代表不失望,嚴瑾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孩子能夠完全不渴望父母毫無保留、全心全意的愛,至少她做不到。 其實她見多了貪官在懺悔和自白中談及子女親眷,好似不能堅守初心不過是因為無法對另一半、子女狠下心或是不希望他們受苦。毫無疑問,如果有一天嚴崇山上了審判臺,她相信他也會是這樣的嘴臉。畢竟他是可以在那場人造的浩劫期間帶頭批斗自己母親的人,不是嗎?她為什么會對這樣的人有所期待呢? 恰好廖和平大年初叁就回M國辦事,因此嚴瑾直接跟他秘書發(fā)了信息要求見面。對方也很快給出回復(fù),征得她同意后,談話地點約在了廖和平下榻的酒店。 這場談話比嚴瑾想象中還要困難,她早知廖和平不會輕易松口,事實也的確如此。廖和平深知與她和她身后家族捆綁對自己更為有利,當然不會同意與她離婚。 兩人不歡而散,嚴瑾第一次后悔自己向來毫不避諱的出軌行為。她早該想到哪怕是利益捆綁的婚姻也不穩(wěn)定,變故隨時可能發(fā)生。她不怪廖和平,只怪自己不夠謹慎,因為換做是她,也同樣會將不應(yīng)該擺上臺面的陰私變作威脅的工具。他們都不是什么君子,從來不會害怕手段骯臟,只會害怕目的無法達成。 嚴瑾當天就將兩人的交談結(jié)果告知了嚴崇山,對方不僅沒有表現(xiàn)出不滿,反而寬慰了她幾句,要她不必太過著急。 心情差的直觀體現(xiàn)就是在晚上對梁恩澤的拒不配合。梁恩澤向來一碼歸一碼,他不會因為嚴瑾的身份在實踐中瞻前顧后不敢動手,也不會把自己的情緒帶入進實踐給她造成實際傷害。某種意義上他是刻板的,在設(shè)計好的流程中、在既定的尺度內(nèi),從不逾越分毫。嚴瑾喜歡這種刻板,因為不該手下留情的時候他一定不會手下留情。但今天他明顯放了水,哪怕嚴瑾一再挑釁激怒,他也沒有按照規(guī)則給她所謂“懲罰”。 但這顯然不是嚴瑾想要的強度,“為什么不在狀態(tài)?”結(jié)束后嚴瑾略有些不滿地指責。 梁恩澤還在收拾殘局,他一邊清理床面一邊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想要發(fā)泄,但你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疼痛而是真實的關(guān)心?!?/br> 說到這他回過身,恰好見嚴瑾皺了下眉頭張開了口。 沒等她說話,他又接著道,“是不是想說我除了疼痛給不了你任何東西?”“沒有關(guān)系的,不管是誰都好,你都應(yīng)該去找一個能給你真正慰藉的人…或許你把我當成藥,我也把自己當成了藥,但我畢竟不是真的藥。” “我不需要慰藉,梁恩澤,不要教我做事。我作出的每一個選擇,不管結(jié)果是什么,我都自己去承擔,哪怕結(jié)果是壞的,那也是我自作自受?!眹黎滥呐略僦斏餍⌒?,長年累月的sm行為還是會給身體造成難以恢復(fù)的創(chuàng)傷和不可逆的痕跡,但她并不在乎。如果疼痛能讓她逃避一時,那她便逃避一時,如果能讓她逃避一世,那她就逃避一世。 梁恩澤直起身,背對著嚴瑾。窗簾開著,寫字樓玻璃墻面透出的光掩蓋了月光,人造燈光閃爍在男人黝黑的眸中,“但我累了?!彼p聲說。 嚴瑾定定地看著他,不可置信道,“你什么意思?” “嚴瑾,我沒有想教你做事,只是沒辦法看著你受傷卻泰然處之。不管怎樣,我不想再繼續(xù)這樣畸形的生活,也不想再去強求本來就不屬于我的東西。” 不知為什么,在他說完不想再繼續(xù)后,嚴瑾感覺心底某塊地方好似瞬間坍塌了一般,一種名為不甘心的情緒將她裹挾,“那你為什么要追到M國?梁恩澤,你先來招惹我又這樣輕輕松松說出不想再繼續(xù)?少裝出一副深情的模樣。” “那我該怎么樣?永遠做一個工具,忘記自己也是有情感的人的事實?我承認是我提出跟你一起到這里,但我沒有死纏爛打,每進一步都是在你的許可之下?!彼冀K平靜,眼底卻有傷痛,“嚴瑾,你這樣和廖和平又有什么區(qū)別?在你眼里,你們理所當然的高人一等,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別人的付出與投入,你們想要掌控一切,哪怕不愛也不能接受對方先說結(jié)束?!?/br> 嚴瑾剛想質(zhì)問他接近自己難道就沒有目的,卻發(fā)現(xiàn)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不管是金錢還是資源,梁恩澤從來沒有從她這里得到過分毫。 “你既然不缺錢,一開始又為什么在那里工作?” 梁恩澤覺得十分荒誕,“為什么在那里工作就會缺錢?嚴瑾,你有沒有想過這本來就是我的興趣所在,是我解壓的方式,我們不過是在同一場游戲中扮演了不同的角色,但我們依舊是平等的。” “平等”兩個字被梁恩澤加重了語氣。 嚴瑾看著他,腦海里不斷閃過二人相處的片段。她依舊不認為自己愛他,但又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身體、他的存在。 她是自私,她承認。 “如果我說我已經(jīng)打算和廖和平離婚了呢?” 梁恩澤不為所動,“你們離婚并不是因為我,沒了廖和平還會有其他人。你可以不把我當人,但我不能一直不把自己當人?!彼辉俳o嚴瑾繼續(xù)挽留的機會,將使用過的器具放進工具箱裝好,“我的東西都已經(jīng)收好了,一會兒就會離開。就像你說的,成年人理應(yīng)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不怪你,也不恨你,只是不想再有什么交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