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迷心竅 第6節(jié)
那次皇帝的賞賜,卓幸說是自個兒穿的太素了皇上才賞的,卓母立馬叫人將府中好看的首飾與布料拿來了偏殿,說是卓家的女兒定不能失了面子。 加上宮里的流言傳的快,很快臨都便傳開了,說卓府的大姑娘被皇帝看上,就要入宮封個嬪位當(dāng)了。 至于為什么一個尚書家的女兒只能封嬪位呢,因?yàn)樽啃沂丘B(yǎng)女,能被皇帝看上已經(jīng)是天大的榮幸了。 不過今年的選秀取消了,那卓幸就是今年第一個被選入后宮的女子,眾人巴結(jié)都還來不及。 于是,這幾日卓府門庭若市,往常說來見卓琦的,這回都說來見卓幸。 卓琦不甘心也得甘心,畢竟卓母敲打過她,讓她一定要對卓幸禮遇有加,若是卓幸真的進(jìn)了宮當(dāng)了嬪妃,那也是卓府的臉面,而且往后卓琦入宮也好有個幫襯。 是以,卓琦這幾日乖的很。 當(dāng)著眾人的面,卓琦一口一個阿姐的,叫的卓幸頭皮直發(fā)麻。 那日明著懟過卓幸的藍(lán)曦曦都安分了不少,撿著好詞來夸卓幸,硬是將卓幸夸成了天上的星星,人見人愛,難怪皇帝會喜歡。 卓幸抿著嘴聽她們的奉承,倒是聽的神清氣爽的,上輩子過了六年遭人鄙夷的日子,這會兒覺得奉承話可真是好聽。 所以盡管事情并不是她們想的那樣,皇帝沒有看上她,但是皇帝看上了她的錢。卓幸想,既然已經(jīng)這么倒霉了,那不如就享受享受被人巴結(jié)的日子。 于是在卓幸不澄清的狀況下,這流言愈傳愈烈,傳到了中宮皇后那兒,也傳到了侯府郡主那兒。 李清塵這幾日把自己鎖在房里,從皇帝賞賜卓幸那日起,她便斷定了卓幸一定將自己替她作畫之事告知皇帝,皇帝是個愛畫之人,所以是因?yàn)檫@樣才對卓幸青睞有加。 而她是侯府嫡女,皇帝又顧全侯府臉面,沒有苛責(zé)她。 對,除了這樣她實(shí)在想不通為何皇帝會專門召見卓幸,還賞賜了珠寶。 這事沸沸揚(yáng)揚(yáng),臨都還有誰人不知!皇帝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卓幸? 皇帝看不看上卓幸李清塵不關(guān)心,但替畫一事一定會讓皇帝表哥對她的印象大打折扣。 而李清塵骨子里又是清高的,即便是理清了這些來龍去脈,在官家小姐們的小聚上她也不顯露半分不悅的神色,仍是對卓幸好。 可卓幸卻從李清塵的好中分明感受到了疏離,她也不知如何是好,皇帝知道她替畫的事,但她總不能告訴李清塵,自己開了間鋪?zhàn)?,作了幅相似的畫,又恰好被皇帝買了去? 擱她她也不信啊…… 哎,罷了,反正日后離開了卓府,與李清塵也不會有半點(diǎn)往來了吧。 只是皇帝對李清塵的印象如若不好,她日后的脂粉生意能不能紅紅火火也不知曉…… 卓幸頭疼,希望這輩子李清塵入宮后仍能盛寵不衰。 她這邊正盤算著離開卓府后的脂粉生意,然中宮那兒卻有人謀計著要將她納入后宮。 自從皇帝大怒斥責(zé)了丞相以后,皇后也跟著被冷了好一陣子,連上次二皇子病了皇帝都沒來看。 宮里還有個兒女雙全的余妃,本就夠得意的人,如此一來就更讓她得意了。 這會兒聽說卓家那個養(yǎng)女近日得皇帝青睞,皇后身邊的嬤嬤便提了一嘴。 沁兒是皇后的陪嫁丫鬟,聽了此事便提議讓皇后召卓幸進(jìn)宮來見一見,看看是不是個明白人,能否站在皇后這一邊。 日后若是真進(jìn)宮得皇帝寵愛了,也能挫挫余妃的銳氣。 皇后心中雖酸,但轉(zhuǎn)念一想這后宮里百來個皇帝的女人,多卓幸一個也不多,便允了。 小太監(jiān)剛到卓府宣皇后懿旨召卓幸進(jìn)宮,卓幸正好從后院土墻上翻了下來。 自從她要入宮封嬪的謠言傳開之后,卓家又開始拿她當(dāng)大小姐養(yǎng)了,看得不是一般緊,生怕卓幸做了什么不得當(dāng)?shù)氖聝郝淙丝谏?,是以這幾日脂粉鋪?zhàn)佣紱]開張,門前落了一層灰。 只是上回卓幸的芙蓉胭脂粉大賣之后,市面上這樣做的精細(xì)的木匣就多了許多,完全沒有天時地利。 卓幸這家店鋪對面的鋪?zhàn)幼龅氖桥c她一樣的生意,每回二人隔著窗子互望一眼,那鋪?zhàn)拥睦习迥锞湍冒籽坌彼?,估計是她搶了人生意吧?/br> 這回卓幸抬頭望窗子時,便聽到有幾人在里頭吵吵。 她豎起耳朵仔細(xì)一聽,就聽見個尖細(xì)又熟悉的嗓音道:“你們這什么胭脂?換了個盒子價格翻了三倍,里頭卻是什么烏七八糟的東西,這讓我們家小姐如何用?!” 一兩的胭脂里頭裝的也就五六錢的質(zhì)量,而往常這些貴家小姐用的都是幾十錢的胭脂,反而得不償失。 只是這聲音,不是那個藍(lán)曦曦的丫鬟盈兒么? 聽著聽著,就聽盈兒中氣十足來了一句:“那日聽說對面那家賣了這樣的好東西,我這才想買來給小姐試一試,不料那家一歇業(yè)便是好幾天,我這才來了你這家鋪?zhàn)?,沒想到卻是個黑心商家!” 盈兒口齒伶俐,說的老板與老板娘一時找不出詞兒來回她。 卓幸撐著腦袋緩了口氣,還好這生意停了,要不然鬧的就是她店里。 這錢雖賺的快,但賺不長久,不是個好主意,卓幸琢磨著是不是想個別的出路。 但盈兒這一鬧倒是提醒了卓幸,臨都的貴家小姐她認(rèn)識不少,做的又是脂粉生意難免碰上熟人,日后自己這身男兒裝怕是會被認(rèn)出來…… 這么一走神再抬頭,窗外赫然立著幾個大汗。 卓幸臉色一僵,這幾人她是認(rèn)識的…… 第7章 為首的那個黑臉大漢是帶頭的,姓孟,商戶都喊他孟哥,專門在華燁街與繁燁街兩條大道收保護(hù)費(fèi)。 上輩子卓幸就見過此人是怎樣霸道,若是不聽話點(diǎn),立馬就是拳頭招呼。 不是沒有人報官,只是據(jù)說這些個小混混都是有些背景的,也不知是哪家大戶,連知府都不敢得罪。 卓幸扶著椅子站起來,笑的那叫個膽小如鼠,忙將這些人往里邊請,道:“幾位大哥是來……?” 孟由是就是那個帶頭的,他看這家店老板竟是這么個文弱書生樣兒,更加肆無忌憚起來,一開口就要五兩銀子。 卓幸嘴角僵了僵,順嘴說了一句:“近日保護(hù)費(fèi)收的這么緊啊……” 孟由拍了拍桌子,震的卓幸心下一跳,只聽他蠻恨道:“這還緊,隔壁商戶給了七兩,我看你這鋪?zhàn)觿傞_不久,五兩算少了!” 卓幸抿著嘴聽他胡說八道。 只是近日來這店面的事兒就一直不順,原本想好的生意現(xiàn)在也需換個路子,原本盤算的收益又被無良帝王活生生吞了六成! 六成啊,卓幸覺得她這輩子還是來給別人干活的,只是雇主成了個有頭有臉的九五至尊罷了。 是以她心中的委屈與火氣早已燒到胸口,只需別人再滴一滴油她就能炸了。 于是,孟由成了這一滴油。 卓幸對上孟由無賴的眸子,冷笑:“五兩,你怎么不去搶?!” 孟由臉一沉,看了眼邊上的小弟,那人一把抓過卓幸的領(lǐng)子,就這么硬生生將卓幸提了起來。 卓幸被勒的喘不過氣來,忙大喊道:“周、周生!” 孟由一愣,從小弟手中將卓幸拎了過來,呵道:“你說什么!” 周生二字名氣響亮,就孟由這樣在兩條街道收保護(hù)費(fèi)的,愣是沒敢碰那周生布莊。 家中也提醒過他,周生布莊背后是個大財主,還跟朝廷有些扯不清的關(guān)系,雖不知到底是怎樣的關(guān)系,但總之就是動不得。 卓幸也知曉其中道理,才會在情急之下喊出周生二字。 何況她知道,周生布莊背后的財主根本不是什么姓周生的,而是皇姓赫連??! 再者說,她現(xiàn)在也算是替皇上做生意……對,就是替皇上做生意,想到這里卓幸又咬牙切齒了一番。 替皇上做生意,這周生二字她拿來用用也不是不可以吧? 孟由松開她的領(lǐng)子卻又拽緊了手臂,那猛漢的臂力哪里是卓幸這樣嬌小的身子骨受得了的,她齜牙咧嘴道:“我奉主子的命令在華燁街經(jīng)營鋪?zhàn)?,只還未來得及掛上牌匾,竟讓有些人獅子大開口。” 末了,卓幸看孟由臉上已經(jīng)有將信將疑的表情,忙又唬了他一句:“我們周生家豈是你等市井小民可冒犯的!要是鬧到萬歲爺那,我看你有幾個腦袋可以保!” 卓幸說的義正言辭,竟把孟由一等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只是酣暢淋漓的胡言亂語之后,卓幸心里一點(diǎn)底氣都沒有,將手撐著桌子才能站穩(wěn)。 果然,沒一會兒孟由便反應(yīng)過來,嗤笑說:“你這小破鋪?zhàn)永镱^就這三倆玩意兒,怎么可能跟周生有關(guān),臭小子敢蒙你大爺我!” 卓幸如今鋪?zhàn)永飽|西卻是稀稀拉拉的,一看還挺窮的樣子。 孟由說著巴掌就要落下來,卓幸瞪著 他:“不信我們?nèi)ブ苌记f瞧瞧,我告訴你,我可是周生家的人,你敢動我試試!” 她喘著大氣,這句周生家的人,又唬的孟由一頓,那巴掌在半空中硬是沒落下來。 今日正是季良善要進(jìn)宮面圣的日子,是以布莊早早就準(zhǔn)備打烊。 卓幸與孟由一群人到時,季良善與那個繡娘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關(guān)門了。 “季老板!”卓幸隔著條道朝對面的季良善揮手。 季良善與繡娘面面相覷,卓幸還穿著他們布莊裁的衣服,而且他上回才幫余平查了這姑娘底細(xì),自然是知曉的…… 他親和的笑了笑,待卓幸走到他面前,道了一句:“卓……公子?!?/br> 還在公子二字前有意無意停了片刻。 卓幸朝他笑,皇帝都知道了她的情況,那卓幸便也不怕季良善知曉,于是直言道:“這幾位大哥來我鋪?zhàn)永锸毡Wo(hù)費(fèi),你說我們替主子做生意的,這保護(hù)費(fèi)是自個兒給啊還是主子給啊?算不算到賬面上?” 卓幸一口一個主子的把季良善說懵了,近日臨都流言紛紛,他自是知道卓幸見過皇帝,但……她何時成了替皇帝做生意的? 不過季良善很快便想通了,卓家小姐這是想借周生名號保平安呢,估摸著皇帝對卓幸的態(tài)度,季良善也大方承認(rèn)道:“那自然是記在賬面上,得讓主子知道咱們開門做生意的不容易啊?!?/br> 卓幸與季良善這一唱一和的,孟由幾人便信了,忙打斷二人道:“喲,這、這誤會啊,孟某哪里敢收您二位的保護(hù)費(fèi),這位小公子,往后在華燁街孟某罩著你,哪個王八羔子敢朝你收費(fèi),告訴孟某,孟某替你收拾了去!” 卓幸抿著嘴笑了笑,理了理衣領(lǐng)嘆氣道:“嘶……我這脖子啊……” 孟由一聽,便伸著手要替小公子揉揉,卓幸忙躲開,神色不大自然道:“不、不用了,散了吧散了吧……” 待孟由一干人哈腰鞠躬道了歉走人后,季良善才對卓幸道了一句卓小姐。 卓幸尷尬得笑了兩聲,問季良善能否等她片刻,她取了東西后便再過來,季良善應(yīng)了。 回到脂粉鋪?zhàn)?,卓幸忙?zhí)筆鋪紙洋洋灑灑寫了一封信,信里要求皇帝賜一塊牌匾,要與周生布莊一樣的,連理由她都陳列了一大筐。 寫完后一路跑到周生布莊,讓季良善下回見到皇帝替她將這封信轉(zhuǎn)交給皇帝。 卓幸不知季良善今日便要面圣,但她卻是也知道,皇帝安插在民間的人,定是要收集什么難以傳進(jìn)宮的消息,那季良善就肯定要時不時進(jìn)宮,所以才托季良善帶信。 繡娘眉鑰是個嚴(yán)謹(jǐn)人,替皇上做事這么久,知道少做少錯的道理,自是覺得卓幸的事她與季良善還是少管的好。 皇帝喜怒無常,誰知道這個卓幸會不會一不小心得罪了皇帝,到時別拖累了她二人。 于是,她便擋了卓幸那封信。 季良善也是猶豫片刻,卻還是從卓幸手中接了信封,笑道:“那季某便替卓小姐跑這一趟,日后若是卓小姐飛黃騰達(dá)了,也莫忘了季某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