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一刻鐘，她婆婆進來：“飯做好沒？”

    大丫囁嚅道：“還要等一會兒?！?/br>
    劉婆子立刻罵：“你干什么吃的，你想餓死我啊，當(dāng)初老大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這么個懶婆娘?！?/br>
    “一天雞也不喂，衣服也不洗，怎么，等著我這個老婆子來伺候你啊。”

    大丫連連搖頭：“我沒有，娘”

    “還敢頂嘴，好啊，你翅膀硬了”老婆子抓起旁邊的水瓢朝大丫腦門上砸去。

    “掃把星，真是晦氣?！?/br>
    大丫低著頭，不敢吭聲。

    這時外面?zhèn)鱽砣寺?，劉婆子臉色一變，跑了出去?/br>
    她看到丈夫有些意外：“你怎么今天回來了？”

    劉老頭把東西放下，打水洗手：“鎮(zhèn)上沒活就回來了。”

    他拿帕子擦手，問：“老大呢？”

    劉婆子心思轉(zhuǎn)的飛快，“老大這些日子累著了，昨兒傷了腰，在床上躺著，我去叫他?！?/br>
    劉老頭點點頭。

    劉婆子進了廂房，跟大兒子對說辭，然后劉大郎扶著腰慢慢走出來。趁劉老頭沒看見，他們狠狠瞪了大丫一眼，警告她別亂說話。

    一頓午飯吃完，劉老頭去地里看莊稼長勢，劉家只剩劉大郎母子和大丫。

    中午時候，劉老頭開口讓大丫多吃點兒，劉婆子心疼壞了，一直壓著火。

    這會兒劉老頭不在，她湊到大丫身邊，一把手狠狠擰上去。

    大丫受疼，手里的碗摔了。

    劉婆子眼里歘歘冒火花，反手一巴掌呼過去，尖著聲兒罵：“要死了你！”

    “你跟誰撒氣呢，還砸碗。”

    大丫被打的腦瓜子嗡嗡，下意識道：“娘，我”

    劉婆子根本不聽她解釋，撿起地上兒臂粗的木柴朝大丫身上打去。

    “你個懶婆娘，只吃飯不干活。”

    “養(yǎng)你有什么用，這么久了，蛋都沒下一個?！?/br>
    “你跟你那個死鬼爹沒兩樣，一個兩個吸血蟲?！?/br>
    “誰家娶媳婦兒要花十幾兩銀子啊…”

    這是劉婆子心中大痛，每次想起來花了十幾兩銀子買大丫這么個玩意兒，都后悔的要死。

    大丫被打的滿院子亂竄，劉婆子跟不上，怒火更加高漲：“老大，老大?！?/br>
    “你還不來管管你的婆娘，她現(xiàn)在是要翻了我劉家的天了?！?/br>
    劉大郎在屋里偷喝酒，聽到他娘喊，不耐煩的從屋里出來，大步走過去，一腳踹飛大丫，同一時間他家的院門也被踹開了。

    秦擇陰著一張臉站在門外，他身后還跟著不少人，有些是生面孔，有些是他們村里的。

    劉婆子嚇的一慌，手里的木柴掉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這仿佛一個開關(guān)，秦擇猛的沖向劉大郎，把人壓在身下往死里打。

    劉婆子怔愣片刻，隨后尖叫一聲要去打秦擇，誰知秦擇飛快拔出身后的鐮刀比在劉大郎脖子上。

    “再過來老子弄死他?！?/br>
    劉婆子像被卡住脖子的雞，不敢動了。

    跟來看熱鬧的人也嚇到了。

    大丫整個人都是懵的，她看到她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兩個暖乎的小身子靠近她。

    “二丫，三丫？”

    二丫心疼的扶著大姐，三丫握住大姐的手，兇狠的瞪著劉大郎，巴不得砍死對方。

    劉老頭和大河村的村長終于趕了來，秦擇這才起身，又不解氣，一腳踩在劉大郎命根子上。

    在場的男人都是下身一疼。

    劉老頭臉都黑透了：“秦擇，你不要太過分。你以為我劉家沒男人了嗎?！?/br>
    “我呸！”秦擇：“你個老東西顛倒黑白，真夠不要臉的?！?/br>
    大河村村長厲聲喝道：“秦擇！”

    秦擇絲毫不懼：“有本事你們今天弄死我，不然這事沒完?！?/br>
    大丫他們看著這樣混不吝的父親，既熟悉又陌生。她們爹混不吝慣了，但是護著她們，還是頭一次。

    村長被氣了個倒仰。

    劉老頭抖著手指著他：“你要耍無賴是吧，我告訴你，我劉家不怕你?！?/br>
    秦擇抱胸，撇嘴道：“喲喲喲，好一個正義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么你了?！?/br>
    “要論是非是吧，成啊，今兒論啊。”他一下子沉了臉：“你大河村論不清楚，咱就去縣城衙門論。我就不信了。天底下還沒個說理的地兒?！?/br>
    劉老頭氣勢一滯：“好，好個利嘴?！?/br>
    論年齡，秦擇跟劉大郎差不多，劉老頭看著比秦擇大一輩。

    村里的族老也來了，劉家大堂坐滿了人，劉老頭面子過不去，想讓其他人離去。

    秦擇阻止了：“走啥啊走，你們還想避著人殺了我，毀尸滅跡啊?！?/br>
    一位族老聞言被口水嗆到，咳到臉紅脖子粗。

    村長面子也掛不?。骸扒負瘢阏嬉褍纱尻P(guān)系搞的這么難看嗎。”

    秦擇：“兩村關(guān)系好不好關(guān)我屁事。”

    宋家村人：果然是他們熟悉的秦擇。

    大河村村長氣悶，真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劉婆子忍不住道：“大丫還是我家兒媳婦兒?！?/br>
    這你總該有所顧忌了吧。

    這時三丫跑到秦擇耳邊嘰嘰咕咕，秦擇兇狠的站起來：“你拽個屁，你這個狼窩窩，誰家缺心眼敢把女兒嫁過來?！?/br>
    眾人一懵，秦擇這話什么意思。

    “剛才我家二丫和三丫帶著她們大姐進屋檢查，好家伙，渾身都沒個完好地兒。這富貴人家打奴婢都不敢下這死手，你們劉家完全沒把我家大丫當(dāng)個人啊?！?/br>
    劉家人立刻瞪向大丫，劉大郎怒極：“你個吃里扒啊——”

    飛來茶碗正中他嘴角，頓時見了血。

    秦擇比他更兇：“她老子還沒死呢。輪得到你說話?！?/br>
    劉老頭快被氣死了，求助村長：“村長，你不能由著一個外村人這么欺負我們吧?！?/br>
    大河村村長嚴肅道：“秦擇，出嫁從夫。大丫是劉家的人?！?/br>
    秦擇渾不在意：“嫁了人也可以和離，我是她老子，大丫身上流著我的血，你總不能把她的血換了。”

    不等其他人說，秦擇又道：“當(dāng)初大丫嫁給你劉大郎，你家給了十五兩銀子的聘禮，我才答應(yīng)把女兒嫁給你?！?/br>
    圍觀的眾人雖然知道這事，但聽秦擇親口說出來，還是覺得驚訝。

    那可是十五兩銀子。

    劉老頭陰陽怪氣：“你還知道我家給了十五兩聘銀呢?！?/br>
    這也是劉老頭不太喜歡大丫的原因。誰家兒媳婦要這么多錢。

    秦擇理所當(dāng)然道：“那不是應(yīng)該的嗎，你兒子死了老婆，老菜梆子一個，要不是給錢多，誰嫁他。”

    老菜梆子劉大郎：……

    秦擇嘴皮子利索：“我這人俗，認定錢在哪兒愛在哪兒，我想著劉大郎舍得拿十五兩銀子娶大丫，肯定是十分喜歡大丫，會好好對她。我不是個好貨，氣死了爹娘，累死了婆娘，就想給大丫找個好的?！?/br>
    其他人驚悚：你為什么能理直氣壯說自己的混賬事。

    秦擇說著說著就來氣：“結(jié)果你他娘的還不如老子呢。我也就動動嘴巴，氣狠了才打兩下。你特么的直接往死里打?！?/br>
    “打女人算什么，有本事跟老子打?！?/br>
    宋家村人意外的居然覺得有兩分道理。他們果然是腦子也跟著壞了吧。

    劉家父子被堵的說不出話，劉婆子回神后，就拿著十五兩銀子的聘禮說事。

    “我家可是出了真金白銀…”

    秦擇不耐煩打斷她：“要不是你家出了錢，我都懶得搭理你，更別說嫁女兒了?！?/br>
    “你們能不能有點x數(shù)，他個鰥夫，你以為是大小伙子啊。我跟你們講，男人老了不值錢，而且他都有兩個女人，結(jié)果還是沒個娃，指不定有毛病呢?！?/br>
    男人最聽不得這個，劉婆子急道：“胡說，大丫以前就懷過孕。只是不小心沒了。”

    秦擇眉頭緊蹙，偏頭看大女兒：“怎么回事？”

    大丫低著頭不說話。

    三丫催促：“大姐，你說話啊?！?/br>
    劉婆子得意道：“她自己把娃摔沒了，她對不起我們老劉家?！?/br>
    秦擇直勾勾盯著大丫：“是不是劉大郎打到你流產(chǎn)的？”

    劉婆子眼皮一跳，尖聲道：“哎哎你怎么胡亂冤枉人”

    “你閉嘴！”秦擇突然暴喝，把眾人嚇住，又問大丫：“你跟爹說句實話，孩子是不是被打沒的？”

    大丫低著頭直掉眼淚，就是不吭聲。

    婆家是狼窩，娘家又好到哪里去了？

    秦擇嘆了口氣：“大丫，你爹我不是個東西，游手好閑，爹給不了你好日子，但是爹不會打你，以后爹吃啥你吃啥。真到了要餓死那天，就一塊餓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