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老爺子的建議, 季愷一時五味雜陳。

    老爺子不啰嗦, 說完便離開。到門口, 見到拽著長條腌菜往嘴里送的許露。兩人面面相覷，許露趕忙將長條腌菜塞進嘴里，嘟囔，“季董慢走。”

    季董又是一記重咳，搖了搖頭。倒是老丁在季老爺子背后念叨，“許姑娘和當(dāng)年的閻醫(yī)生是有幾分相像?！?/br>
    季長明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季愷的母親，她站在醫(yī)院大門，吐著一縷煙圈沖他擺手，“老爺子不看病別礙著后面的人?！?/br>
    荒唐。

    *

    許露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餓，從季愷家開始就一路肚子鼓鼓的叫。彭彭和袁樹坐在前座，從前視鏡里偷窺許露。許露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手在屏幕上亂劃。

    袁樹小心試探：“露露，你倆昨天?！毕肓讼胨€是換了一種說辭，“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突然好餓?！痹S露抿唇，“還有腿酸?！?/br>
    一旁喝水的彭彭險些嗆出聲來，“季總這么猛的？”

    許露一記暴栗錘上去，“昨天踩高跟時間太久了?！?/br>
    袁樹抓著方向盤，強迫自己專注一些，“昨天咱們工作室也計劃了一下，既然你和季總已經(jīng)是這樣了，咱們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搞點輿論宣傳。”

    許露今天才看娛樂論壇，上面嘲諷自己傍大款的人不占少數(shù)。袁樹向來靈活，事已至此只能換個出路，“我這里和fg對接了一下，那邊也會盡量和我們配合?！?/br>
    “配合什么？”

    “嘖”袁樹急了，“炒作啊。你現(xiàn)在的人設(shè)就好比霸道總裁的小嬌妻?！?/br>
    ……霸道總裁的小什么？

    袁樹繼續(xù)說：“你想啊，季總平時都是一副居高臨下冷漠的樣子，你又長這樣，放到小說里可不就是霸道總裁愛上小嬌娘么？”

    許露扯了扯唇，還得是他袁樹哥有想法?，F(xiàn)在工作室又給她規(guī)劃了一個新的路線，他們會安排內(nèi)部狗仔時不時捕捉她和季愷恩愛的鏡頭，時不時放在網(wǎng)上宣發(fā)一波，一方面輿論引導(dǎo)一些cp粉，一方面宣揚一下兩人真的有愛情在而不是什么被包養(yǎng)，挽救一下許露的形象。

    “所以我現(xiàn)在要做什么？”許露停下手中的事。

    “秀恩愛啊?！痹瑯浼绷?，“這還用我教你？”

    “行。有人拍的時候告訴我?！痹S露推開車門。

    “不告訴?！痹瑯浣K于正經(jīng)了一會，“你的演技真的很夸張，我怕穿幫?！?/br>
    這是親經(jīng)紀人。許露嘴角抽搐了一下。

    *

    季愷在辦公室里做著游戲上線最后的準備，那天的彩蛋是許露臨時編的胡話。季愷因為她這句胡話加班加點幾天跟團隊給游戲加彩蛋。

    他伸了一個懶腰，電競椅托著他轉(zhuǎn)了兩圈。他平日極少看微信，這會他習(xí)慣性的打開微信，除了公司消息無人找他，他又點進許露的頭像，朋友圈也沒更新。他放下手機，鈴聲響起，他立刻又抓起，見來電備注“歲老板”他蹙眉，劃開：“怎么了？”

    “你好像很失望嘛?！彪娫捘穷^，歲老板調(diào)侃一句。

    “有事說事。”季愷語調(diào)干脆。

    “你那輛路虎借我?！?/br>
    “你不是不開車？”

    “別管?！?/br>
    “還有，打我二十萬。發(fā)績效還你?！?/br>
    “你當(dāng)我提款機？”

    “我這里有許露一線情報?！?/br>
    “哪張卡？”

    通常歲老板這么著急用錢，還不和家里說，大概率是遇上心儀的女人了。季愷很了解歲榮，他不喜歡花家里的錢，當(dāng)年為了追林園草，每日每夜的打工就為了給她買一條項鏈。

    暮色已深，歲榮蹲守在商場門口。十點，horsemall關(guān)門。背著布包的女人慢悠悠地從商場里走出來，見到歲榮，她低下頭，加快了腳步。她的腳步一高一低，走的再快也快不過歲榮。

    “好巧。”歲榮跟著她。

    “你等了這么久不累么？”女人無情揭穿。

    “林園草，你非得這么對我？”他攔在女人面前。

    林園草拽緊布包，“歲榮，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五年了。”她重復(fù)了一遍，“已經(jīng)分手了?！?/br>
    “你還對我有感情對么？”歲榮有些不服氣，這么多年，她不是沒有在自己的生活中留下過痕跡。微博的視頻訪客，幾個手滑留下的贊……

    “有病?！绷謭@草重重擦過歲榮的肩，冷聲道。

    “女人，口是心非?！睔q老板自信一笑。

    林園草實在看不下去，“歲榮，我結(jié)婚了。”

    “……”歲榮愣怔在原地，林園草口中的幾個字砸在他耳畔，如此刺耳。原來誰離開誰也能過，原來一直活在過去的，是他自己。

    *

    江里下起了冬日里的第一場雪，漫天遍地的雪肆意的在空中飛舞，很快，大地被厚雪覆蓋，銀裝素裹。

    許露原來以為袁樹說什么fg會竭力配合是口頭許諾，沒想到高山來真的，剛到劇組，高山搞得什么fg愛心小車就到了，滿載這熱乎的奶茶，小車還貼著fg新游戲的廣告。那粉紅色的大貼紙，搞得許露尷尬地能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

    中年男人的審美，得諒解。

    但，季愷來劇組探班又是誰的安排？！季總穿著體面的西服，仰著頭在看劇組的威亞，臉上沒有太多表情，身上透著冷冽的氣場。在全組穿著綠色大襖子，蓬頭垢面的一眾人里實在格格不入。即便如此，他剛坐下就有一些劇組的女演員與他搭訕。他也不知怎么，竟真與這些年輕的女演員攀談起來。

    許露一場戲結(jié)束，發(fā)現(xiàn)季總還在和那些環(huán)繞在他身邊的女演員聊天。許露心里梗了一下，走上前，想聽他們聊什么。就在許露來的剎那，他們的聊天結(jié)束了，有幾個女演員開始打開微信二維碼。

    “哥哥~”許露拖長嗓音在女人堆中伸出一只胳膊，拽住季愷的衣袖，“你怎么有時間來看人家啦?！闭Z言柔媚至極。

    季愷嘴角抽搐了一下，條件反射的抓住椅把手。許露有意撒嬌，“哎呀，怎么還送奶茶呀，真是破費了呢?！闭f著，腦袋往季愷身上蹭。

    季愷無言，任由許露像只小貓一般在自己懷中撒嬌。等許露終于湊到季愷耳邊，她悄聲說：“可能有狗仔?！?/br>
    劇組里面，錄音棚下，攝像機前，有個什么狗仔。季愷忍著笑意，繼而配合，“嗯。”

    周圍一圈女演員臉色欠佳，見著水蛇一般纏人的許露對著季愷一頓甜言蜜語，自知沒趣便散開了。

    許露見年輕小姑娘都離開，正想隨著她們一起離開。細腰忽而被季愷大手鉗住，握的緊緊，“撩完就跑？”季愷壓著嗓子，學(xué)著她，“可能有狗仔?！?/br>
    “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了?！痹S露被他壓在懷中，他那獨有的氣味全數(shù)鉆進她的鼻腔。她頭暈乎乎，扶住季愷的胸膛。

    “你和她們聊什么呢？”見季愷沒講話，她先自顧自講了起來。

    “沒什么，隨便聊聊?！?/br>
    “我還以為季總你不善與人交際。”許露扁扁嘴。

    “我聽高山囑咐，”他湊近許露，啞著嗓子，“在外要和女朋友同事搞好關(guān)系?！?/br>
    “許露，準備下一場?！眻鰟?wù)高聲喊道。季愷勾起淺淺笑意，松開手。許露起身，雙臉泛起兩抹彩云。

    這場和她對戲的是天藝，俠女被抓，交由垂簾聽政的太后處置。天藝裝扮結(jié)束，一身雍容，氣場攝人。

    補妝師給許露補妝，季愷坐在她身邊，時不時抬頭望她幾眼。天藝走到她的棚外，“許露，快一點?！?/br>
    偏頭，見季愷也在?！凹究?，來探班？”

    季愷禮貌回道，“恰好有空。”

    許露裝扮完，鎖鏈太重她一時沒站穩(wěn)，朝前踉蹌了幾步。天藝蹙眉，“許露，你腿怎么了？”許露不知怎的，幽幽朝季愷看了過去。季愷接過她的眼神，鄭重向天藝點了個頭。

    第20章

    ◎什么鬼！女明星總裁雙雙被困廁所？◎

    一場戲結(jié)束, 兩人情感飽滿，導(dǎo)演竟一次“咔”也沒喊?？磥磉@幾年天藝的演技也在不斷提高。

    天藝遞了杯水給她，“許露, 你運氣一直很好。”

    她動作停住, 目光留在天藝身上?！爸霸谂畧F你資源一直最好，現(xiàn)在又攀上了季家老三?！?/br>
    天藝扶正自己的鳳冠，儀態(tài)依舊如太后般威嚴。

    “我快三十, 一切才開始。”許露終歸還是沒有嗆她, 只是平靜地告訴她，“你比我小一歲, 到了這個年紀什么都有了?！?/br>
    “說實話，是我該羨慕你。”她接過水, 離開拍攝棚。

    天藝沒想到一向與她拌嘴的許露能這么說, 從她與許露認識起，許露憑著她那張臉在團里處處壓自己一頭。她不服氣，這樣家庭出身的孩子憑什么能強過自己。

    她嫁了好人家，資源飛升。許露始終原地踏步, 名氣越來越差。只是自己想不到，在許露快三十歲的時候，她又交上了好運，迷住了季老三。

    天色昏沉, 攝影棚外幾個許露的粉絲搓著手手里拿著許露的應(yīng)援燈牌。許露踏出影棚見到他們, 心情忽而變好。

    粉絲高中生模樣, 見到許露出來喊了她兩聲名字。許露披上外套走過去, 同他們打招呼。為首是個清秀的男孩, 個頭不高, 喊得最為熱情。

    “露露姐, 能和我們合個影么？”他擺出許露團隊多年前發(fā)售的紀念短袖，許露怔住，“你還有這件。”

    男孩如數(shù)家珍，“露露，我喜歡你很久了，從你出道起到現(xiàn)在所有的周邊我都有。”

    看來是個死忠。

    她接過男孩遞來的筆，“叫什么?！?/br>
    “喬正?！?/br>
    她大手一揮，簽了:to 喬正。男孩眼里放著光，拽著緊鄰的女孩激動不已。很快，她被簇擁到粉絲之間。人雖不多，但她難得有幸福的感覺。

    “后面那個叔叔讓一下?！闭液媒嵌?，擺好動作，拍照的女高中生卻蹙起眉。許露回頭，見季愷板著張淡漠的臉立在她身后。

    “哎，你這大叔怎么聽不懂人話呢?！狈劢z急了。

    “家屬不可以參與合影？”

    季愷個子很高，下巴剛好抵上許露頭頂。孩子們拿他沒法，只得帶著某死皮賴臉“家屬”一起拍。

    閃光燈亮起一瞬，季愷嘴角泛起笑來。鏡頭里，許露第一次見到他笑得這么開心。

    “好像有記者?！彼麄?cè)身伏在許露耳邊，暖呼呼的吐息撲來。

    這句話，季老三倒是學(xué)上了。

    *

    “季總在忙？”

    劇組收工，許露見季愷大大一只蜷在小小的折疊板凳上，眉頭緊鎖，目光直勾勾盯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