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正在家門口洗衣服，見陳香低著頭往家走，把手在臟衣服上擦了擦，起身走向她，“艷艷好不好？”

    “好?！标愊阕蛲砜捱^，眼睛都是腫的，擔(dān)心被奶奶發(fā)現(xiàn)，一直低頭不看她。

    奶奶眼神也不好，聽她這么說，放了心，笑得一臉褶子，“他瘦了沒？讓他吃飯要吃飽，這樣才有力氣。”

    “嗯?！标愊惆寻畔?，過來替她洗衣服。

    奶奶又問她，“你今天不去上班了？”

    “不去了?！标愊阍阪?zhèn)上一個超市當(dāng)收銀，來的路上她跟老板請假了，下午她去上晚班。

    她洗完衣服，又去做飯，奶奶幫著燒火，家里窮，她們到現(xiàn)在還住著瓦房，做飯靠燒火。

    奶奶每天都會四處去撿樹枝，連帶著撿些破爛去賣，陳香下班回來，也會跟著去撿破爛，瓶子y紙板，所有可以二次利用的東西，她都會撿回來。

    外面的同齡人看見陳香就會笑她說，“撿破爛的來了，大家有沒有東西分一點(diǎn)給她。”

    陳香以前還會偷偷躲在被窩里掉眼淚，但是為了奶奶和弟弟，她又覺得，再苦都值得。

    爸媽在外面打工，一年能寄回來的錢很少，他們之前誤入傳銷被騙了錢，還欠了一身債，現(xiàn)在省吃儉用還到現(xiàn)在還剩幾萬沒還清，兩人只有過年才回來，能給陳香和弟弟買身新衣服，陳香已經(jīng)很滿足。

    午飯是白面饅頭配青椒土豆絲，饅頭是自己做的，土豆和青椒是自己種的，她在菜園里種滿了蔬菜，還養(yǎng)了四只母J和一只公J，一天能下四五個J蛋，攢十天就可以去鎮(zhèn)上賣掉。

    她吃完飯，去菜園里拔了一根水蘿卜，切片倒了醬油和醋拌了拌，送到奶奶面前，她喜歡吃涼拌蘿卜。

    鍋里水開了，陳香把水壺拿來，一個一個裝滿，看鍋里還有剩的，便簡單沖了個澡，把換下來的臟衣服洗干凈晾上，看了眼時間，快下午四點(diǎn)，她和了點(diǎn)糠喂J，洗完手這才騎上自行車往鎮(zhèn)上去。

    自行車是奶奶撿的，鏈子壞了，龍頭把也是歪的，陳香買了新鏈子換上，又把龍頭把正了正，沒舍得賣，拿來自己騎了。

    鄉(xiāng)下到鎮(zhèn)上不過二十分鐘的車程，正是六月初，天熱得厲害，陳香到了超市門口就出了一身汗，她摘掉帽子，擦了擦臉上的汗。

    跟她換班的女生叫王招娣，是鎮(zhèn)上的，家里條件比陳香好，看見陳香滿身汗地進(jìn)來，掩著鼻子說，“天哪，你身上什么味道啊？”

    陳香尷尬地愣在原地，她鼻子動了動，聞到自己身上一點(diǎn)汗味，臉開始燒起來，周圍其他收銀員都笑了起來。

    這會超市沒多少顧客，收銀區(qū)都很閑散，王招娣出來時，故意笑得很大聲，一手指著陳香的后背說，“哈哈哈，陳香，你衣服后面壞了個洞?！?/br>
    其他人也陸續(xù)走過來盯著看，稀奇似地笑。

    陳香徑直走到收銀區(qū)，找了紅色工作服套上，她低著頭一聲不吭，腦子里只浮現(xiàn)弟弟陳艷的話。

    ——“jiejie，以后我會賺很多錢，不會再讓任何人瞧不起我們?！?/br>
    她仰著臉，把眼眶的熱汽比回去，沖過來結(jié)賬的顧客微笑，拿著掃碼器開始掃碼結(jié)賬。

    她不能哭。

    她還要賺錢給弟弟買隊服，她不能哭。

    她咬著唇，擠出笑，沖結(jié)完賬的顧客說，“歡迎下次光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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