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這個一輩子都跟她搭不上邊的詞, 易靈謠竟然會用在她的身上。 你只是身不由己。易靈謠繼續(xù)說,但就算是身不由己,你也已經(jīng)很努力的去保護(hù)那些無辜的人了。 你還記得么,你和霍停救周韶伊的那次? 云昭有些疑惑。 易靈謠解答道,哪怕是面對那些山賊強(qiáng)盜,你也沒有一上來就下死手,甚至霍停下手都比你要狠一些。你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你其實不愿意殺人的。 云昭: 你你只是還不了解我。 易靈謠不由笑了笑, 她歪著腦袋看著云昭, 那你很了解自己么? 自然。 那我問你,易靈謠想了想,道, 你喜歡吃甜的,還是咸的? 云昭: 易靈謠:咸的。 易靈謠又問,你喜歡什么顏色? 云昭:黑色。 易靈謠搖了搖頭,不對,你不喜歡黑色。 你只是覺得黑色比較有安全感,可以幫你更好的把自己封閉起來。易靈謠摸著下巴,我覺得你應(yīng)該喜歡綠色,就像小葫蘆的顏色。 云昭: 云昭想起某一年春歸大地后,她站在山頂看著遠(yuǎn)處的平原草地,無邊的綠色讓她心曠神怡。 綠色,好像確實還不錯。 易靈謠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吃吃笑了起來,我沒說錯吧? 云昭沒說話,但大體是默認(rèn)了。 易靈謠又再次靠回她的身上,其實你不用非把自己塑造成多了冷酷的樣子,至少在我的面前不用。云昭,我想你已經(jīng)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了,所以你那些不好對旁人說道的念頭都可以跟我說的。 你想做善事,我便與你一起做善事。 云昭恍然意識到,在易靈謠的心里,她不是為了什么脫罪而去做的善事,而只是因為她想。 這個小丫頭,是不是把她想的太好了? 云昭看著她靠在自己肩頭的小腦袋,就像是看著某一束從深遠(yuǎn)縫隙中透出來的光。 馬車走了許久,終于停下來歇了歇腳。 易靈謠從車上下來,背著光伸了個懶腰。她一邊活動著筋骨,一邊四面看了看,最后視線定格在練紅玉的身上。 人非圣賢,白無常也是要上廁所的。 易靈謠從后面跟上去,等練紅玉解決完回頭正好跟她迎面碰上。 少主怎么不在車上休息? 找你有些事。 練紅玉聞言停了下來,少主請講。 易靈謠特意跟著練紅玉走遠(yuǎn)了些,是不想讓旁人聽見。她正了正神色,拿出一副領(lǐng)導(dǎo)講話的氣勢來。。 我問你,易天璃確實知道我內(nèi)力受損的這件事了? 是。 那她可知道原因? 練紅玉面不改色的看她一眼,任誰也無法辨別她口中的話是信口胡謅,還是確有此事,少主難道不是在對抗紀(jì)元仲的時候,意外受的內(nèi)傷么。 聽起來并不是問句,反而像是你聽聽看這個理由怎么樣。 易靈謠勾了下唇角,跟聰明人說話是舒坦的多。 沒錯,就是這樣。易靈謠道。 練紅玉卻還是忍不住提醒她一句,不過恕屬下直言,這事兒瞞不了太久的。 易靈謠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你就放心吧,到時候我另有說辭。她自然是知道易天璃的臭毛病的,本來易靈謠受內(nèi)傷,易天璃就已經(jīng)很不淡定了,萬一再知道是為了救云昭才丟失的內(nèi)力,還不翻了天了? 易天璃自己再怎么折騰易靈謠都無所謂,但絕不能再折騰到云昭的身上去。 練紅玉點了一下頭,易靈謠便又說起了另一件事。 還有就是關(guān)于霍停。她雖然身為正道,又對我們頗有敵意,但畢竟畢竟幫過我,我將她視為朋友,所以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別讓人去為難她。 是。 因為霍停,易靈謠剛出發(fā)那會兒還郁悶了一陣子,想著上次霍停走時還專程來與她們一一道別,這次卻連面都不曾露一下,還是齊無樂眼巴巴的找過去跟她道的別,順便謝一謝救命之恩。 也罷,這次可能是真的江湖再難相見了。 齊無樂傷勢未愈,有些暈車,一路上吐了兩次,最后還發(fā)燒了。易靈謠一邊數(shù)落著他,一邊給他在車?yán)镤伭藢用?,好讓他能躺著?/br> 把藥吃了。 齊無樂哼哼唧唧,你哪來的藥??? 易靈謠翻著白眼,吃你的就是了! 云昭恰好打了水過來,齊無樂正被藥丸堵在嗓子眼下不去,結(jié)果就看易靈謠接過水壺,也不管他,自己噸噸灌了起來。 齊無樂: 他真不該指望小祖宗能伺候他的。 * 易天璃這幾日太陽xue總是跳動的厲害,她閉著眼睛斜躺在榻上,周邊伺候的下人面面俱到,卻還是難叫她靜下心氣。 她真是著了道了,怎么就會同意讓那丫頭下山的呢?這下好了,弄一身傷回來,疼的不還是她這個做娘的么? 練護(hù)法求見。門外傳來下人通傳的聲音。 易天璃瞬間睜開眼睛,從榻上起身,她胡亂的擺了擺手屏退周邊的那些伺候的下人,進(jìn)來! 練紅玉隨后走進(jìn)來,但眼前的教主大人卻全然將她當(dāng)做了空氣,只一個勁的往她的身后看。 教主不用看了,少主得稍待片刻才能過來。 她去哪了? 她哪也沒去,是屬下先行了一步。 易天璃這才收回了視線,她稍稍冷靜了一下,收起方才那毛躁的模樣。 你有事要說? 有。 易天璃道:有什么事比謠謠受傷還重要?她剛問完自己似乎便想到了什么,她這一心擔(dān)心著自家閨女,忘了練紅玉這次下山也是受了她的意,還肩負(fù)著其他的任務(wù)。 易天璃抬了抬手,說吧。 葉南子失蹤了。 失蹤了? 我去山頂上找過,東西都在,唯獨人不在。 易天璃道:我看他是意識到什么了,所以提前溜了吧。他都躲了這些年了,當(dāng)真這輩子都不打算再見我了? 練紅玉沒有應(yīng)聲,對這件事顯然不予置評。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不過,我慢了少主一步,或許他走之前給少主留過什么東西。 易天璃低頭沉吟片刻,他是應(yīng)該留些東西的。 算一算日子,易靈謠今年已經(jīng)十八歲了。 十八年了,該來的事情,總歸還是要來的。 還有一事。練紅玉再次開口,打斷了易天璃的思路。 還有什么事。 此次下山,遇到了一個人。練紅玉不等易天璃發(fā)問,便不加停頓的說出了那個名字,木洛靈。 易天璃:!! 倘若說易靈謠讓易天璃焦頭爛額,那么這個名字則能讓她瞬間魂不守舍。 你說誰?易天璃分明聽清楚了,卻還是瞪著一雙眼睛,反復(fù)的問道。 練紅玉微微垂著頭,依舊是那副語調(diào),木洛靈。 易天璃記不清自己已經(jīng)多久沒有去想這個名字了,這甚至讓她一度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徹底放下了。 但只有此時此刻她才知道,都是狗屁!那個女人,就是她的噩夢,她的克星!不管多久,她都擺脫不了她,哪怕只是從旁人的口中聽到她的名字而已。 你怎會遇到她? 她,險些殺了少主。 易天璃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應(yīng)該是沒有立刻反應(yīng)過來,所以她愣了一下,但轉(zhuǎn)瞬回神,卻無端大笑起來。 她笑的并不灑脫,怕是誰也不曾見過易教主如此苦澀又痛心疾首的模樣。 她想殺謠謠?可笑!她知不知道謠謠是什么人?是她的什么人?!易天璃咬牙憤恨道,她不是去什么紫燕山修道了么,她不是斷七情絕六欲么!!她還下山做什么?故意來給我找不痛快么???! 教主!練紅玉突然打斷她,她抬了抬頭,稍安勿躁。 我怎么稍安勿躁?!難道也得逼的我像你一樣,喝下那 練紅玉: 易天璃的話戛然而止,倒是練紅玉不以為意的接了下去,倘若教主當(dāng)年也愿意喝下那斷瓊漿,應(yīng)當(dāng)會少受許多苦。 你還打起廣告來了? 易天璃一口怒氣已經(jīng)頂?shù)侥X門上了,說到這里反而才消停了一下。 她是氣極了也恨極了木洛靈那個女人,可想著若喝下斷瓊漿能將那一切糾葛都斷個干凈,她反而平靜了下來。 為什么?因為她從根本上就不想斷掉這些事情,也不想忘掉那個人么? 第49章 啟稟教主, 少主回來了。 屋內(nèi)短暫的安靜后,再次有人在門外通報道。 練紅玉仍舊是不卑不亢的站著, 等那人聲落了,才低聲開口, 教主若不想讓少主知道這件事情, 還是先將此事忘一忘。 這一點不用練紅玉說, 易天璃也知道分寸的。 另外,教主真的打算親自替少主療傷么? 除了我, 還有誰更了解她身體狀況?你既說她受了重創(chuàng),許是傷到根本了, 旁人治不好的。 可是 練紅玉還想說些什么,話到嘴邊卻忽然停了, 緊接著屋門便被人極為敷衍的敲了兩下,隨后直接推開。 我回來了。易靈謠的態(tài)度有些不情愿,做什么非得讓我一回來就先到你這兒? 她原本打算做個好人把齊無樂親自送到含葉殿去的,結(jié)果半路被人給攔了,于是只好托付給了云昭。另一方面,易靈謠不想讓云昭和易天璃碰面,所以就連回復(fù)任務(wù)結(jié)果的差事也被她給攬下來了。 其實哪用什么通報,易天璃還不是一清二楚? 但程序還是要走一下的, 易靈謠兀自喝了口水, 那什么,紀(jì)元仲死了,任務(wù)完成了, 有什么獎勵么? 結(jié)果易天璃壓根就沒聽她說那些有的沒的,直接就湊了過來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一邊打量還一邊摸摸索索的,就差撩衣服往里頭瞧了。 干什么,干什么挑西瓜呢? 還真沒什么外傷。易天璃松開一口氣,她瞪了易靈謠一眼,挑什么西瓜,你出去這些天,娘親想你了不行么? 得了吧,三年也沒見你多想。 易天璃被她的話堵了一下。她哪里是不想,她不過是覺得葉南子能將易靈謠照顧好,也是唯一能將她身子調(diào)理好的人。 那我擔(dān)心你總成吧?易天璃沒好氣道,手伸出來。 易靈謠猶豫了一下,明知故問道,做什么? 把脈?。?/br> 用得著么?我現(xiàn)在挺好的。 內(nèi)力受創(chuàng)也叫挺好的?易天璃執(zhí)著道,別鬧了,趕緊讓我瞧一瞧。 易靈謠掙扎再三,方才慢悠悠的伸出胳膊。練紅玉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退下了,可能是不想看到一會兒易靈謠的表演。 怎么會這樣?易天璃眉頭深皺道,你的內(nèi)力呢?! 重,重創(chuàng)了嘛。 胡說!什么人能把你重創(chuàng)到這種程度?我根本探不到你的內(nèi)息!說白了,這簡直跟內(nèi)力盡失沒兩樣。若是因為重創(chuàng)至此的,易靈謠現(xiàn)在還能好端端的坐在這跟她打嘴架?怕是引發(fā)的內(nèi)傷就早要了她的命。 你別這么夸張,還是有點的 那點兒底你還挺滿意的不成? 聊勝于無嘛。 易天璃簡直被她氣到胃疼,你與我說實話,究竟怎么回事! 易靈謠摸了摸鼻子,盡管心虛卻還是一本誠懇道,就是一不小心,著了別人的道唄。你別看那個紀(jì)元仲還是個掌門呢,卑劣的手段可不少,什么下三濫的迷藥都有,真的。 易天璃將信將疑的看著她。 易靈謠嘖了一下嘴,我還能騙你不成? 自己家的這個小祖宗是個什么貨色,易天璃心里還能不清楚?她不過是覺得眼下除了跟她辯論是非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索性也不問了,易天璃站起身來,你與我來。 去哪啊? 易天璃原本以為易靈謠可能會傷的更嚴(yán)重一些,或許內(nèi)力流逝的沒那么多,但怎么也應(yīng)該看起來虛弱一些。但眼下卻恰恰相反,她看起來仍舊是尋常人的模樣,光是內(nèi)力丟了。 但即使如此,還是十分棘手,甚至更為棘手了。 易天璃不答,易靈謠便也沒再追問了,她跟在易天璃的后頭,一路探頭探腦四處張望著,實在不知道易天璃是要帶她去哪里。 她雖然從小便生在這天極教里,但也并非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了若指掌,有許多地方還從來不曾去過,甚至都不知道。 眼下便是她不知道的地方之一。 不久前她還在易天璃的書房里,眼看著易天璃按了一下大金蟾的舌頭,然后便從書柜后開出了一道門。 易靈謠:妙?。?/br> 門的后面是長長的走道,四面皆是密不透風(fēng)的石墻,除了每隔幾米的就會有的壁掛油燈外,便再沒有其他的物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