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易靈謠想,她們其實也并非十分的合拍,也有許多不相容的習慣與喜好,所以是不是,注定就會走不到一起? 齊無樂的碎碎念一直持續(xù)到太陽下山,儼然是cao碎了心,可到頭來,易靈謠還是如愿以償?shù)恼驹诹俗硐蓸堑拈T口,穿過密集的人流,那飯香依然能不畏艱辛的飄到她的鼻息間。 心灰意冷的齊無樂卻只能勉強抬手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木已成舟,他終于意識到說再多的話也很難挽回一個下定了決心的人。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目光無意中從四周掠過,卻冷不防的叫他看出了一些奇怪的端倪。 今日這人,怎么這么多? 易靈謠還沒意識到他說的意思,醉仙樓什么時候缺過客? 不是。齊無樂攔住要進門的易靈謠,你看那些人,都是些生面孔。 易靈謠還覺得挺好笑,想著這城里這么多人,齊無樂難不成個個都認識,還說什么生面孔。但當她隨著齊無樂意指的方向看上一眼后,頓時便明白了。 那些人大多三五結伴,穿著式樣相似的衣服,或持劍或隨身佩戴著什么其他的武器,總之一眼便能瞧出來那江湖氣息,絕非普通的老百姓。 天極教下的這座無名城,雖然人口不少,看起來也很是繁華,但其實并不是什么交通要塞,所以這么多江湖人士不約而合的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說是巧合,怕是很難解釋的通。 易靈謠心頭涌出些不好的預感,這么多江湖人集聚于此,必然是為了什么事情。而這個地方能有什么事?十件總有八件和天極教脫不開干系。 她又往其他方向看了幾眼,這些人雖不同道而來,卻零零散散來了不少,放眼看去,到處皆是。 不過天大的事,此刻也擋不住她想喝酒的念頭。易靈謠回過頭,正要繼續(xù)往樓里走,身體卻不由自主的一僵。 忽的又順著方才的方向,看了回去。 有的時候視線轉的太快總要反應一會兒,就像此刻的易靈謠,停頓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看到了什么人。 但也就是這么一點遲疑的功夫,那個人便又瞧不見了。 是她看花眼了? 不過就算是看花眼,她還是轉身追了上去。 齊無樂尚且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就感覺眼前的人影一閃而過,再回神易靈謠已然跑遠了。他欲哭無淚的吐了幾口大氣,提著氣也追了上去。 云昭!她分明看到的就是云昭。 相比起看錯,易靈謠更傾向于自己的五感提升了,所以哪怕只是隔了老遠的匆匆一瞥,她也還是準確無誤的看到了對方。 但事實卻是她繞著追了幾條街,也沒能找到心里想著的那個身影。 她站在大路中央,四面張望,云昭?她試探著叫了幾聲,可人流的喧雜聲卻很快將她的呼喚掩蓋。 她茫然了好一會兒,直到路過調皮的小孩子無意撞了她一下才勉強回過神來。 她在難受些什么?若真是云昭,許是沒瞧見她,回了教中便能見到。 可若不是 若不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了。 哎喲,姑奶奶你看到什么了,跑這么快齊無樂彎著腰喘著粗氣,撐著一遍的木頭桿子幽怨不已。 易靈謠卻依然失落的站在那里,沒有理他,齊無樂這才發(fā)覺小姑奶奶情緒有點不對,他抬了抬頭,本想再叨叨些什么,但到嘴的話,卻又被眼前看到的人給嚇了回去。 玄,玄 易靈謠忽而抬頭,隔著十來米,迎面站在那看著她的人,正是云昭。 一瞬間迸發(fā)出來的欣喜將這段時間所有的負面情緒掃之一空,她忍不住想要沖著她跑過去,可僅僅是一秒之差,所有的笑意和喜悅又重新淡漠了下去。 云昭的身邊還站著另外一個人,方才歡喜過了頭,她竟沒能注意到那個叫周韶伊的女人! 易靈謠怎么也想不通,周韶伊為什么會和云昭在一起,還是這樣并肩而立的站在她的對面,好像她們才是一路人,而她才是她們要對付那個敵人。 云昭? 易靈謠的聲音,云昭一字不落的聽到了,包括她叫了幾遍她的名字,都銘刻在心??伤齾s始終沒有回應,她只是神色冷清的看著她,若易靈謠靠近一步,她便會不漏痕跡的退后一步,彼此間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直到易靈謠停下來,再也不進前一步。 你們你們怎么會在一起? 我們?yōu)槭裁床荒茉谝黄??周韶伊忽然笑道,那故作溫婉實則囂張得意的模樣,瞧的人陣陣作嘔,阿昭與我 你閉嘴!我沒問你!易靈謠不耐煩的打斷道,轉而再次看向云昭的時候卻又平和下來,你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云昭: 顏青說你與練紅玉去辦什么事了才沒能回來,可是可是又怎么會扯上周韶伊? 易姑娘,你被人騙了。周韶伊又道,她撇撇嘴裝出一副同情的樣子,沒想到你雖身為天極教的少主,還是會被底下這些人蒙得團團轉呢。 夠了!云昭蹙著眉頭低喝道。 我說錯了么?她們不就是拋下你自己走了么,還編出這種奇怪的理由,你這位少教主竟然也信了。 周韶伊越說越是得意,頗有陳勝追擊的打算,哪怕是得不成什么目的,但只要叫易靈謠聽著不舒服,她都覺得物超所值。 只是下一句話還來不及說出口的時候,她便突然覺得頸間一緊,好像被什么東西給死死掐住了,瞬間便掐的她面色漲紅,喘不過氣來。 易靈謠提醒過她一次就已經(jīng)夠了,絕不會還好心的在提醒第二遍,她掌心的內力幻化成鎖喉的魔爪,就算是隔著幾米遠,依然能直截了當?shù)钠鄬Ψ降牟弊印?/br> 我說過了,我沒和你說話,你再以身犯險,我隨手就能要你的性命!易靈謠陰沉道,不信大可一試! 周韶伊撲騰著手,想要掰開脖子上的力道,卻根本抓不住那虛無的內息,又試圖去抓云昭,艱難的讓她救她。 結果呢,云昭甚至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她甚至在心里默默欣喜,易靈謠的內力果然恢復了,甚至比起之前又長進了許多。 直到周韶伊已經(jīng)窒息到開始泛起了眼白,易靈謠才大發(fā)慈悲的收回了力道,對方一下子便癱軟在地,劇烈咳嗽起來,全然盡失了方才那端莊秀氣的模樣。 第70章 我們這是要去哪? 練紅玉一言不發(fā)的走在前面, 她的腳步不算快, 甚至還略帶遲疑, 以至于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霍停愈發(fā)的摸不著頭腦。 相比起一開始練紅玉找到她的時候, 那股子欣喜,此刻卻只剩下越來越多的疑慮和不安, 練紅玉什么也不說, 只帶著她來到了這么個荒廖的山林。 說荒廖倒也不盡然,因為隔著城鎮(zhèn)不遠,隱約還能聽到城里的人聲。 你當真有了我哥哥的下落么?同樣的問題, 霍停已經(jīng)問了許多遍,但對方始終閉口不言。她又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 最終卻還是沒忍住, 幾個快步攔到了練紅玉的身前。 她有過各種猜測,但最后都說不過去,諸如練紅玉是不是故意把她騙到這荒山野嶺,可仔細想想,他們之間無冤無仇的, 何須這么麻煩?況且就算練紅玉真要把她怎么樣, 以她的武功,又何必這么大費周章? 被迫停下腳步的練紅玉這時才抬了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霍停: 但隨后對方的視線又從她的身上錯開, 徑直的看向了另一邊的某一處?;敉CH坏碾S著她的目光也回頭看了過去,卻什么也沒看到,除了 除了一些年代久遠的木碑, 大多東倒西歪,因為雜草太高,甚至有點分辨不清。 這里是片墓地? 練紅玉從她的身側越過,繼續(xù)往前走去。 霍停卻沒有再立刻跟上去,她的心跳一下子緊促起來,雙眸睜的發(fā)澀,源源不斷的驚愕與恐慌叫她挪不動腳步。 別再往前走了她說,頓了頓,又沖著練紅玉不曾停歇的身影提高了音量,你別再走了! 你告訴我,我哥在哪?她的眼眶漸漸泛紅,沒有人會對墓地這種地方產生好感,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很難不讓人產生聯(lián)想。 而練紅玉沒有說出來的,便是她的這些聯(lián)想,都是對的。 練紅玉再次停了下來,她背對著霍停,讓人看不到她的臉,他就在這里。 霍停的腦海中閃現(xiàn)一片嗡鳴,你、你說什么 我說,他就在這里。練紅玉一字一頓,說得再清楚不過。他死了,就被埋在這里。 霍停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有些使不上力,她踉蹌了一步,好不容易扶著樹干勉強站直著身體。她的手越握越緊,蹭在粗糙的樹皮上,很快便刮出了許多小血口。 你騙我,不可能 練紅玉自然不屑的解釋這些是非,她帶霍停過來是為了兌現(xiàn)一個承諾,她把真相告訴她,信不信卻是霍停自己的事情。 他的墓,還要再往前面走一些,你若想見,便跟上來。 霍停: 練紅玉不是沒看過沒人傷心難過的樣子,但就算是哭的泣不成聲,似乎也沒什么特別的??裳巯滤粗敉?,卻有了許多感觸。 有感觸不是因為霍停有多么悲傷,相反,或許是兄妹之間許久不見,她盡管是悲傷的,卻也沒有悲傷到什么程度,反倒是練紅玉自己,冷不丁的想起了許多年以前,自己跪在這墓碑前的模樣。 她此生唯一一次,哭到聲嘶力竭,甚至崩潰絕望到恨不得也一同死去。 霍??粗悄贡系膬蓚€字,看了許久,默默地哭著,又默默的干了眼淚,如此反復,不知不覺便過了很久。 練紅玉竟也難得有耐心的等在一旁,但卻不是在等霍停。她的目光同樣落在墓碑上的霍歡二字上,好像這兩字概括了無窮無盡的記憶與深意,能讓她清清楚楚的想起當年的每一個點滴,每一個瞬間。 只是現(xiàn)在再想,卻心如止水,索然無味了。唯有一股子隱隱不安的情緒,被壓在心底至深的地方,但折騰起來卻不痛不癢。 他是怎么死的? 直到霍停問出這個問題時,空氣中長時間的沉寂才被打破,練紅玉卻沒有回答,好像是不想說,又好像是根本不想去回憶那些事。 被仇家殺死的?霍停又問,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咬牙的模樣像是已經(jīng)做好了要去報仇的打算。 仇家?練紅玉卻搖了搖頭,他這樣的人,確實該有許多仇家。 霍停轉眸看向她,似乎有些意外,你認識他? 有些事情原本是不打算說的,但突然撕開了一個角,密不透風的空間被突然注入了空氣,就算再怎么去堵住那個角,也注定是堵不住的。 練紅玉沒什么好隱瞞的,她就算不是什么坦坦蕩蕩的俠義之士,卻也從不畏懼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情。 認識。她說,甚至可以說是,親密無間。 霍停于是更為震驚了起來,那? 不但認識,還是我,親手將他埋在此處的。 ?霍停不由睜大了眼睛,她腦子里隨即冒出來的猜測也毫不顧忌的脫口而出,是你殺了他?! 她這個罪名不小,可這么一下子扣在練紅玉的頭上時,對方卻不驚不惱,似是不用怎么消化便已然承受了下來。 練紅玉甚至臉眼皮子都沒有顫動一下,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那碑牌,是,也不是吧。 什么意思?說這句話的時候,霍停已經(jīng)下意識的小退了一步,身體自然而然的呈現(xiàn)出一絲防備,甚至是攻擊的起勢。 她原以為練紅玉只是出于承諾才幫她的這件事,卻沒想到,這件事本身便與練紅玉有著這么深的淵源。 你想聽,我可以說給你聽。 我想知道。 練紅玉點了點頭,她不是個愛說故事的人,所以這種事情,或許這輩子也只會有這么一次。 她不愿去醉仙樓,只是因為那是她當年與霍歡相識的地方,那時他們同樣只是去吃飯的食客,坐在相鄰的兩個桌子,誰也不認識誰。 或許是那個時候她還會與人說說笑笑,看起來天真爛漫,甚是好欺,便有酒醉的大漢前來搭訕,動手動腳。其實她原本完全是可以應付的,只是那霍歡好生俠肝義膽,路見不平的事情定是做了不少,才會那般輕車熟路,瞬間便將她護在了一旁。 一個青年才俊,一個情竇初開,感情這種事情有時候就只要那么相視的一瞬間,就已然一發(fā)不可收拾。 但她卻有所顧忌,外加上臉皮子薄,當即便跑走了。還是后來偶然得知,那霍歡竟是個死心眼,尋她不得,竟想了個歪招,留在那醉仙樓里當了個廚子,八成是打算守株待兔。 她當即就覺得好笑不已,萬一她只是個路過的旅人,此生都不再去那醉仙樓該如何,這傻子莫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但后來卻想,她若當真一直不去,他們之間雖不會有任何的故事,但對霍歡來說,卻會是個更好的結果。 他是個鐵骨錚錚的俠義之士,扶貧濟弱,一生為善。而她呢,天極教的妖女,人人喊打,亦人人得而誅之。 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是練紅玉最幸福,也最煎熬的一段日子,她喜歡那個男人,愛到了骨子里,可她又時時刻刻的害怕著,怕他會知曉她的身份,會毫不留情的拋棄她,甚至是為武林除害。 結果,她擔心的一點也不假。 快樂的時光并沒有太久,霍歡最終還是知道了她的身份,那一瞬間他的樣子,練紅玉這一生都忘不了。 我能看出來,他想殺我,至少是動了那樣的念頭。 所以你就先殺了他?? 練紅玉搖了搖頭,我沒想過殺他。哪怕是上頭知道了這件事,她也只是想著要傾盡全力護住霍歡。說起這個,她還得謝謝易天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