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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遲日江山在線閱讀 - 第117頁

第117頁

    徐湛了然道:“是丹痧,不是天花?!?/br>
    “小大夫,您也是沈大夫的弟子吧?!毙煺康穆曇敉鹑缣旎[,男子驚喜的握住他的手:“快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徐湛借紙筆開了張方子,交給男子時(shí)不忘大聲念了一遍:“水牛角、赤芍、丹皮、生石膏、黃連、鮮生地、鮮石斛、鮮蘆根、鮮竹葉、玄參、連翹各三錢,每日一劑,水煎服。金銀花、山豆根、夏枯草、青果、嫩菊葉、薄荷葉各取適量,煎湯漱口。”

    瞥見沈大夫沒多大反應(yīng),知道方子無礙,便請他們?nèi)プニ幜恕?/br>
    三人又搭手幫忙抬病人,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準(zhǔn)備離開時(shí),有人從內(nèi)堂出來稟報(bào):“這位公子,沈大夫請您進(jìn)去?!?/br>
    徐湛嚇了一跳,莫不是剛才的藥方有問題?

    再怎么仔細(xì)打量沈大夫,也還是個普通的年過半百的老頭,頭發(fā)花白,皺紋很深,兩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渾濁。已經(jīng)是深秋了,上身只穿一件單薄的中衣,前后襟都被汗水濕透他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了十幾個時(shí)辰,不得不進(jìn)內(nèi)堂喝水休息。

    “沈大夫,一向辛苦?!毙煺堪l(fā)自內(nèi)心的給他做了個揖。

    “去洗手。”沈大夫累得聲音沙啞,沒力氣多說一個字。丹痧很容易傳染,而徐湛用手觸摸過皮疹。

    他的弟子已舀好清水等在一旁,徐湛過去洗手,道謝。

    “坐?!鄙虼蠓驔]空跟他寒暄,單刀直入的問:“你怎么知道那是丹痧?”

    “耳后、頸部、胸背蔓延四肢都有皮疹、血點(diǎn),咽部輕微充血,高熱,畏寒,嘔吐,舌紅帶刺,都是丹痧的癥狀?!毙煺炕貞浀馈?/br>
    誰知沈大夫還沒說話,就聽身旁的弟子怪叫道:“非也非也,丹痧又叫爛喉痧,咽喉應(yīng)該腫爛。”

    “這位兄臺斷章取義了,有一種丹痧極為罕見,咽喉只是微腫,并不糜爛,故而容易誤診作天花。”徐湛道。

    “大臨,你先出去?!鄙虼蠓?qū)⒌茏又ё撸蓻]時(shí)間聽他們計(jì)較什么爛喉痧。

    “你是誰家的子弟,這么小的年紀(jì)就敢開方子……”沈大夫仰頭猜測道:“李家?”

    徐湛愣了愣,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白家?”

    徐湛這才明白了幾分,所謂李家、白家,是當(dāng)?shù)赜忻男嗅t(yī)世家,世代學(xué)醫(yī),經(jīng)營醫(yī)館藥坊,其子弟在太醫(yī)院都有供職,這老頭,誤會自己有家學(xué)淵源了,他怎么好意思說自己年幼時(shí)得過這病,偏偏記憶力比較好呢。

    沈大夫呵呵笑了兩聲,笑的徐湛心里發(fā)毛:“你不愿說,我也不逼你,你來找老夫,是想來拜師的吧?既然你已經(jīng)找上門來,我也就勉為其難……”

    “不不,您誤會了?!毙煺口s緊打斷他道:“我并沒有學(xué)過醫(yī),粗讀過幾本醫(yī)書,胡亂開的方子,想您老就在旁邊聽著,肯定治不死人……”

    “哦?”沈大夫渾濁的眼睛一亮:“那就更可貴了,你有仁心,有天賦,只需稍加磨練,必成大器,老夫的絕學(xué)也算后繼有人了?!?/br>
    何朗和郭莘等了許久不見出來,掀開簾子往內(nèi)堂看時(shí),就見徐湛無措的掙脫開沈大夫的手:“沈……沈大夫,實(shí)話跟您說吧,下官徐湛,是皇帝欽命的巡察使,奉旨巡視受災(zāi)州縣,這才來到安濟(jì)坊看看,叨擾許久實(shí)在過意不去,下官還有公務(wù)在身,這就告辭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倉皇逃走,直到兩人在大門口追上他,才扶著門口的獅子喘息:“這老頭……”

    “徐大人,徐大人!”遠(yuǎn)處的街道上有人喊。

    徐湛緩了口氣,見是胡知縣帶領(lǐng)一干屬下趕過來,笑呵呵道:“下官有失遠(yuǎn)迎,恕罪恕罪?!?/br>
    徐湛也笑道:“下官奉圣命巡視各縣賑災(zāi)情況,沒顧得上告知大人,是下官唐突了?!?/br>
    “哪里哪里,行轅已經(jīng)備好,就等大人下榻了?!焙h熱情相邀,要與他同乘一轎,魏同知在府衙設(shè)宴,為徐湛接風(fēng)。

    何朗擔(dān)憂他的安全,徐湛與胡知縣相視一笑:“我與胡大人是老相識了?!?/br>
    “是是是?!焙h附和,擁徐湛登上轎子。

    剛一起轎,胡知縣便拉住徐湛的手:“小老弟,幫我出個主意吧?!?/br>
    “大人有什么難處,但說無妨?!毙煺康?。

    胡知縣為難道:“韞州城這個樣子,你也看到了。儲備倉的糊涂賬原本就沒算清楚,即便是保倉了,哪怕盈倉了,一下子攤過來這么多災(zāi)民,人多糧少,也著實(shí)不夠支絀?!?/br>
    “去外縣買糧?”

    “附近州縣都缺?!?/br>
    “省里的賑災(zāi)銀糧?”

    “杯水車薪?!?/br>
    “還能撐多長時(shí)間?!?/br>
    “不到一個月?!?/br>
    徐湛不禁吸了口氣:“怎么別的縣沒這么緊張?”

    就聽胡知縣接著訴苦:“韞州耕地少,桑田又多,百姓們不種糧食,全靠外縣購買。一遇災(zāi)年,各府州縣糧食短缺,肯定不許糧食流出,因此除去撫陽,咱們這三個州縣的糧價(jià)漲到別人的好幾倍?!?/br>
    徐湛沉默了。

    胡知縣也沉默了。郭知府被捕入獄,孟知縣被處決,他們這些人整天提心吊膽,生怕哪一覺醒來就身首異處了。再過幾日,布政使司的道臺們要來巡察,要是看到韞州城變成這幅鬼樣子,非將他們的腦袋擼下來不可。

    “這些災(zāi)民,少說還要在我們縣呆半年,再不抓緊籌糧,別說災(zāi)民,本縣都要餓死人了?!焙h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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