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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十三從下屬手中拿過一份記錄翻看,為關都督安全起見,每日接觸的人,去過的地方,吃過的食物都有記錄,詳細程度堪比皇帝的起居注,只見他神色凝重,緩緩搖頭:“當晚有人看見麝玉進到過常姨娘的房間,給督帥送了一碗滋補的參湯?!?/br> 榮十三命手下:“將常姨娘帶到關僉事處看管起來,待督帥回府后再做計較?!?/br> “十三爺?!毙煺靠粗?/br> 榮十三無視徐湛的目光,對林知望拱拱手說:“林部堂見諒?!?/br> 林知望點點頭,沒有堅持帶走常姨娘,畢竟是關穅的小妾,帶回都察院的確不妥。 林知望命徐湛取走幾張麝玉的畫像,由都察院印發(fā),重金懸賞,全城通緝。 徐湛問:“父親,還有這個必要嗎?” 林知望繃著臉看他,半晌不說話。 徐湛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平整干凈。 “你當我是榮十三,信你的鬼話?”林知望說。 徐湛心里砰砰直跳,袖中的畫像都覺得燙手。如果可以選擇,他恨不能沒有這項能力——生來讀書過目不忘,閱人閱事也是一樣,畫上的人他分明見過,在一個最不該見過的地方見過。 “我明白你的意思?!绷种v的閉上眼睛。 此案要查,卻不能徹查,最好結案于深宅閨怨,男女媾和,私相授受。 徐湛暗暗松了口氣,然后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只有一個常姨娘,一個麝玉,絕對做不了這樣的案子。她們背后是閣臣、中官還是藩王,只有審過才知,但無論是誰,都將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天子一怒,伏尸百萬,保不齊多少人要受到牽連。 想到廠衛(wèi)特務們近來像瘋狗一樣四處亂竄,父子二人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怕老太太過于擔心,他們趕在日落前回府,何明早已等在門外,向他們訴說老太太的情況,林知望下了軟轎便大步往門里面走。 徐湛在門口踟躕,林知望轉身斥了他一聲:“又在動什么歪心思?” “我啊——我——”徐湛支吾了半晌。 “凈做畏縮之態(tài),闖禍時也不見你眨一下眼睛,進來!”林知望邁進門檻,走在前面,不再理他。 “孩兒最近沒有闖禍?!毙煺扛先庌q。 “沒有最好,若叫我知道你有什么事情瞞我,”林知望哂笑著,在垂花門內停住,一巴掌拍向徐湛身后:“這里小心了?!?/br> 徐湛混身一僵,旋即躲閃了笑著說:“父親休要詐我,我有什么事情可瞞父親?!?/br> “旁的不說,就單說你這讀書,自郭先生走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真以為自己生而知之,無須刻苦勉力,也可金榜題名?” “明天,明天一定好好讀書?!毙煺空f。 父子二人鬧了一陣,卻見老太太在眾人的攙扶勸阻下顫顫走來,牽掛煎熬之情溢于言表,令在場之人皆紅了眼眶。 “母親!”林知望攬袍跪下,伏身道:“不孝子林知望,讓母親擔憂了。” 眾人跪了一地,徐湛也趕緊跪在父親身邊。 老太太含淚上前扶他,林知望不忍借她之力,忙撐地起身。 “逆子,混賬——”老太太用力捶了他幾拳,眼淚也收不住了,空咽了口淚,望著徐湛喟嘆道:“罷了,總是咱們林家欠下的孽債。” “母親!”林知望想勸阻,又不知說什么好。 老太太知道他想說的話,滿心不悅,對林知望道:“我乏了,你也早去歇息吧?!?/br> 林知望恭送了母親,回頭望向徐湛,他的臉色很白,唇色也很淡,總一副疲憊憔悴的模樣,此刻正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拍去袍子上的塵土。 林知望一瞬間有些心疼,拍了他的肩膀寬慰道:“你祖母就是這樣,生氣時尤愛言不由衷,你是男孩子,心寬些?!?/br> 徐湛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頷首道:“若沒有其他的事,孩兒先退下了?!?/br> 父子間輕松愉悅的氣氛一掃而空,余下的只是徐湛一張慘白的臉,和林知望心中隱隱的痛。 “去吧?!绷种肓讼?,還是打算讓他一個人靜靜,好過有人在側,令他更加尷尬。 次日,徐湛帶了一張麝玉的畫像,拍在榮晉面前:“殿下,請讓他們出去。” 榮晉一頭霧水,不知道徐湛哪來的火氣,屏退左右,盯著畫像問:“這是誰?” “王府象房里有個負責刷馬的小太監(jiān),叫古越?!毙煺空f。 榮晉看著徐湛,神情無比滑稽,一手舉畫像一手指上面的人笑問:“你說這是太監(jiān)?怎么去一趟關府,男女都不分了。” 徐湛無奈:“您可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 榮晉歪著腦袋,一副十分想見棺材的神情。 “關都督遇刺當晚,關府一名侍女突然失蹤了,巧合的是,這名侍女跟你府上刷馬的太監(jiān)古越長得一模一樣,更加巧合的是,她還是個啞巴。”徐湛說:“古越相貌清秀,年紀又小,扮成女孩也不會遭人懷疑,可惜聲音是變不了的,索性裝成啞巴,案發(fā)后,他換回男兒裝扮躲進王府,千從衛(wèi)縱然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一個在世上根本不存在的人。” 榮晉張了張嘴,驚訝的半晌說不出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徐湛憂心忡忡的問:“殿下,您跟我交個實底,這件事您到底參與了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