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掃視她一眼，冷冷道：“成大人，聽說你查案的時候受傷了？”

    這消息傳得還真快，裴夫人竟這么快就知道了。她微微躬身道：“謝殿下掛心，小的無事，不過是皮rou傷罷了?！?/br>
    裴譽站前一步，把她擋在身后：“母親，她折騰了一夜，身子虛弱，我先帶她回房去。”

    “府中這么多仆役婢女，難不成還伺候不了她？何須你帶她去？”

    成宣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不要與母親爭吵。

    “往日在定西軍中，兄弟們受了傷，沙場之上亦是互相照料。我與成大人既是大理寺袍澤，又請了她來侯府作客，哪有假手于人的道理？”

    裴夫人說不過她，恨恨瞪了成宣一眼，轉(zhuǎn)頭對裴譽道：“過兩日休沐，上回說好了你須和謝小姐出外見面，至今沒見成，這也是待客之道嗎？”

    “成宣為了查案受傷，我于情于理應(yīng)照看她?！迸嶙u說，“我和謝家小姐婚約已解除，并無常常見面的道理。如今案子正查到緊要處，若真能休沐再說罷?！?/br>
    裴譽說罷，對裴夫人行了個禮，仍是扶著她往前走。

    到得房中，等房門掩上，成宣才惱怒道：“你方才在天工坊可不是這么說的，說好了既是同僚，也是朋友呢？”

    裴譽進府時，早已命人在房中備好了熱水，他打濕了帕子，又擰干后，遞到她面前：“你敷一敷額上，消腫快些?！?/br>
    “母親她沉迷道法，若不是知道你是女兒身，從不理會我與何人交友?！贝尚筲蟛粯方舆^帕子，他才道：“我已對母親說得清清楚楚，你我只是袍澤之誼，她不信，你也不信？”

    “若今日換作在沙場征戰(zhàn)，咱們便是過命的交情。其中一人若受傷了，另一人照看，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他那般坦然自若，倒讓成宣覺得自己心眼太小，想得又太多了。

    見她敷了帕子，裴譽又拿起一個瓷瓶，放在她身側(cè)，又瞧了瞧她傷處，見紅腫也微微消退，便道：“藥在此處，敷完了便涂藥。若無別的事，我先走了。”

    “你真要走了？”成宣狐疑道。

    “你想我留在這兒過夜？”裴譽笑如暖陽，道：“不是你說要避嫌嗎？”

    成宣裝傻道：“不，不，不。哪敢勞煩世子！裴大人，快去休息吧！”

    他掩上門，眉宇間笑意消失無蹤。這樣也好，他們便假裝什么也不知道，就如從前一般。

    第41章 天工坊

    成宣又做夢了。

    她揉著揉著額頭, 那帕子涼了，她也漸漸睡了過去。

    夢里裴譽又來娶她了，雖不理解在她的夢里, 他們兩人為何能成兩回親, 但她還是不高興：“你晚上不是還說要和我做同僚做朋友，怎么現(xiàn)在要娶我？”她不愿宣之于口，盡管心里明明是歡喜的。

    裴譽深深凝視她，說：“我不甘心?！?/br>
    她也沒好意思說出來，說自己也不甘心。結(jié)果拜天地時, 她要給裴夫人叩頭斟茶，裴夫人不知發(fā)的哪門子瘋，非要把茶倒她頭上。

    她哪里受過這樣的氣, 直接起身，搶過裴譽手里的茶碗, 也往未來婆婆頭上倒了下去。

    好了，這婚事徹底給攪黃了。謝流婉直接中途進場，要代替她完成婚事，她大喊著：“不行！不行！”結(jié)果就從夢里醒過來了。

    她醒來, 抓住被角許久沒想通：即便不是因為裴夫人，她也必須得和裴譽保持距離了。這哪里是春夢這么簡單, 實在太丟人了！

    當她還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時, 有人來敲門了，果不其然，是棄婚的……呸呸呸, 是她敬重的世子殿下。

    裴譽“咚咚”敲了兩聲：“你不必起來了, 今日便在房中好好休養(yǎng)，稍后下人會把早膳給你端來。”他似乎擔心她掛慮寺中事務(wù), 又道：“今日，我會遣人取人俑碎片到城中各處工坊查問，看看這是哪一家常用的泥料?！?/br>
    成宣赤著腳，披散著發(fā)，躡手躡腳走到門邊。她側(cè)耳聽了一會兒，見不再有動靜，心道他莫非是走了，便忍不住打開門。

    門外已不見有人。她有些失落，也不知失落些什么，嘆了口氣，又掩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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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內(nèi)，眾位官差排成數(shù)列，仔細看去，每人皆手持一塊碎片，靜靜聽候裴譽吩咐。

    他手中同樣舉著一枚淺褐色碎片，高聲道：“各位，寺中已從戶政司取來永安城內(nèi)擁有燒制工藝的作坊名冊，你們已手執(zhí)道壇人俑案的碎片，請按各人所分配到的工坊，逐處查問此碎片所用泥料來自何處，能否看出是誰的手藝?！?/br>
    此舉如同在永安城內(nèi)散開一張大網(wǎng)，只要此人在城內(nèi)購入泥料、燒制人俑，必定無法漏過這天羅地網(wǎng)。

    眾人得命后陸續(xù)散去，為了匯總所有人查探所得到的信息，裴譽便和延景一道，留在寺中，負責整理和記錄。

    時至晌午，遍布全城的官差們陸續(xù)回到寺中稟報。裴譽比對了自己與延景手上所整理的資料，道：“看來城內(nèi)的工坊大多數(shù)都使用的是龍仙嶺所開挖的泥土，因為量大，離得近，成本相對較低?！?/br>
    “有幾戶工坊頗具經(jīng)驗的工匠都說，泥俑碎片所使用的就是龍仙嶺的泥土，那便與城中大部分工坊一樣了?！毖泳懊夹木o皺，“如此一來，我們不就斷了線索？”

    裴譽稍稍清點，發(fā)現(xiàn)派出去的官差尚未全部返回，他雖心中憂慮，面上卻不顯山露水，只道：“不急，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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