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愈說，越是帶著更為隱忍的怒意：“真是一群廢物！此事若被言官知道，定要上諫參我一本，雖然皇帝如今對我信任有加，可也決不能小覷賀之舟。這老狐貍，一旦抓住了我的把柄，又怎會放過我？”

    玉澤算是聽出來了，宗主并不是要讓他出主意，而是讓他來聽自己訴苦的。他決意充當(dāng)一個忠實的聆聽之人，道：“宗主說的不錯，他們的確是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宗主這才顧得上看他：“你以為你便不是廢物嗎？”

    果然到自己了，玉澤小心翼翼，仔細(xì)聽著宗主的吩咐：“讓你追查昭辛的下落，你查得如何了？當(dāng)時是我小覷了她，她掌握了西涼和本道聯(lián)合的秘密，本不該輕易放過?！?/br>
    玉澤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昭辛她，乃殺手，善于隱匿行蹤……”他還想辯解，又怕越描越黑，讓顧玄以為他在推脫責(zé)任，便道：“小的定會盡全力去追查，定要把她抓回來?！?/br>
    顧玄一整日都忙著書寫青辭，頭痛欲裂，如今捏著眉心，沉聲道：“那成宣呢？”

    果然，每日必問的人來了。玉澤慎重措辭道：“她去了從前的首輔，顧淮顧大人家?！?/br>
    顧玄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側(cè)身望著他，玉澤此刻抬頭，頓覺驚恐，因為他發(fā)現(xiàn)宗主竟漾出了一抹笑來，還頗帶興味道：“顧府嗎？看來，她是要想別的法子來扳倒我了，倒是挺不屈不撓的。”

    玉澤終于問出了他一直以來最想問的問題：“宗主，為何不直接殺了她？如今您已是國師，雖無實權(quán)，可在皇帝面前也能說上幾句話，何必還放著她到處惹事？我看她根本不在意名利，一心要和您對抗?！?/br>
    顧玄一步步踏下殿中石階，走到玉澤面前：“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何姓顧？”

    這問的，根本和玉澤之前說的毫無關(guān)系。玉澤本以為顧玄要過來一腳踹他，看來不是，便放心些，不過這算什么問題：“宗主本家姓顧？”

    太奇怪了。他從未聽過顧玄談及自己的私事，可他似乎找不到一個訴說的對象，只能對一個垂髻小兒侃侃而談——其實也不是小兒，他早就年過四十了。

    顧玄似乎覺得這樣天馬行空的交談很是有趣：“猜錯了。我姓顧，是因為我娘姓顧?！?/br>
    他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方才意識到自己剛提及，成宣去的地方是過去的顧府。

    玉澤瑟瑟發(fā)抖，他明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伤崔嗖蛔≡撍赖暮闷嫘模骸白谥鞯哪赣H，是顧家的人？”

    等他冒死問出這一句，卻發(fā)現(xiàn)顧玄像故意似的，不再回應(yīng)了。玉澤有些失望，本來還以為能聽到什么驚人傳聞。

    但顧玄已轉(zhuǎn)過身去，只是微微一笑道：“別問了，知道太多，對你也不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嗚嗚嗚我真的彈盡糧絕了，寶子們

    第85章 降天恩

    又到了用膳的時候, 大理寺的人對于延景、許如千和成宣三人坐在一塊的情景已是見慣不怪了。延景昨日說了那樣一番話，如今面對許如千，還帶著幾分歉疚, 便特意坐在成宣一側(cè), 和許如千隔開。

    成宣往日最愛察言觀色，看看他倆有沒有什么新動靜。只是她昨日去過顧府后，夜里一直思索藏尸的法子，想得今天無精打采的，便沒顧上心懷鬼胎的延景和強作鎮(zhèn)定的許如千。

    許如千便打破沉默, 小聲道：“咱們昨日不是還說要想法子揭穿顧玄的真實身份嗎？要不現(xiàn)在來想想？”

    延景腦中先浮現(xiàn)的是直接沖到道壇，把顧玄面具摘了。不過自己大概馬上就會被天機道蜂擁而上的道徒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網(wǎng)成擒吧。他搖搖頭, 放棄了這個想法。

    許如千首先想到的也是最笨的法子，她見成宣神思不屬, 以手肘撞了撞她：“成大人？成大人？”

    她這才回過神來，假裝若無其事道：“不是要追查顧玄的身份嗎？我聽著呢?！?/br>
    許如千噗嗤一笑，也不拆穿她：“成大人果然能一心二用呀?！钡故且慌缘难泳?，望著許如千明媚笑靨, 一下呆住了。

    成宣清清嗓子，咳了一聲：“不許嘲笑我。我是這么想的, 上至皇位繼承, 下至官宦世家，皇位也好，財產(chǎn)也罷, 傳承次序定是有依據(jù)的, 無非是嫡長子優(yōu)先。可是一個宗教……”成宣頓了頓，思路愈發(fā)清晰起來, “宗主定不會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吧？他們?nèi)绾五噙x、是選拔或是傳位，肯定有一套準(zhǔn)則，咱們只要查一查，知道他和上一任宗主的關(guān)系，也許就有線索了?！?/br>
    “可萬一上一任宗主也是這樣怎么辦？”許如千想起他從不脫下的面具，“顧玄想必也是假名。會不會天機道歷任宗主就是這樣，慣于隱姓埋名？”

    “咱們在這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還不如直接去天機道查一查?！笨墒浅尚D(zhuǎn)瞬又苦惱不已，“可顧玄把我們看得這么緊，我貿(mào)然闖入道壇，被發(fā)現(xiàn)了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啊?！?/br>
    延景眼見機會到了，立馬自告奮勇道：“不然，我和許如千喬裝打扮去一趟，打探打探消息。”說罷還怯怯地望了一眼許如千，生怕她立時出言反對。

    成宣不知其中內(nèi)情，直點頭：“好主意！我看顧玄并沒有特別注意你們倆，你們能去，那是再好不過了?！?/br>
    話都說到這份上，許如千再拒絕，似乎對成宣有些過意不去，也只得點了點頭：“行，我們走一趟，看看有沒有收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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