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追著洛玄來到瑤池的，洛玄的速度實在太快，楚燕趕到的時候，正看見他向戚宛飛撲而去，傾身為對方擋下那致命一擊，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楚燕在那一瞬間，只覺得一顆心痛得無以復(fù)加，在他活過的數(shù)萬年里，他從未感受過這樣腐心蝕骨的憤怒與懼怕，以及他始終不愿承認(rèn)的，內(nèi)心深處的無力感。

    洛玄受的傷實在太重，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最后只是吐出一口血來，昏了過去。楚燕望著他這副模樣，眼睛在頃刻間變成了赤紅色，臉上也出現(xiàn)了縱橫交錯的血色紋章，他轉(zhuǎn)過身來望向戚宛，眼里是徹骨的殺意：“你這個禍害，我現(xiàn)在就毀了你！”他一面說著，反手一揮，一道黑色的火舌直接向戚宛沖去。

    戚宛神思混亂，此刻躲閃不及，向后踉蹌著退了好幾步，一下子向后跌去。就在這時候，一雙手扶住了戚宛，將他攬進(jìn)了懷里。

    楚慕抬手擋下那片沖天烈焰，衣袖在一瞬間化為齏粉，連帶著手臂上的皮rou也被燒得鮮血淋漓。

    他方才被鯥犁掀起的氣流震出數(shù)丈遠(yuǎn)，又被魘獸左右夾擊，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好地，但是楚慕仿佛感受不到一丁點疼痛，只是將戚宛護(hù)在身后，瞪著楚燕罵道：“楚燕！你瘋了！”

    楚燕卻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打橫抱起洛玄，站起身來。他周身環(huán)繞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戾氣，定定地盯著池中那條左右翻騰的巨獸，勾起嘴角，眼里是無邊的怒火：“我管你是神獸還是兇獸，敢在我面前造次，便只有一個下場?！?/br>
    頃刻之間，天空下起了血雨，那些黑紅色的血液在臨近水面時幻化成了一把把尖刀，將周遭所有的魘獸連同那只鯥犁都釘死在地面。這些邪祟一時間只能痛苦得扭動著，發(fā)出一陣陣哀嚎。

    空氣中滿是邪物怪異刺耳的嘶鳴聲，吵得所有人頭痛欲裂。但鯥犁畢竟還是上古兇獸，掙扎片刻，最后掙脫束縛潛逃進(jìn)了湖底，再也沒出來。

    它一個猛子扎進(jìn)水中，弄得一片地動山搖，兩岸山上的巖石紛紛砸落下來，將地面砸出一個又一個深坑。

    楚燕抱著洛玄，又瞥了楚慕一眼，眼里的情緒晦暗復(fù)雜。他最后什么也沒說，飛身走了。

    楚慕并未多言，他拉過戚宛的手，和對方一起追著楚燕而去，尋找著出口。

    戚宛余光瞥見攙扶著葉梓羽往前走的百里靈風(fēng)，念了個訣，向兩人拋出一根用光匯聚而成的繩索，朝他們喊道：“快，跟上！”

    百里靈風(fēng)遲疑了一下，伸手抓住戚宛拋出的繩索，又去拉葉梓羽。

    可是葉梓羽卻甩開了他的手。

    百里靈風(fēng)急到：“阿梓，你別鬧了!算我求求你，你先和我回去，打也好，罵也罷，一切全聽你的，只要現(xiàn)在你和我出去，你要我怎么樣都行！”

    可是葉梓羽聽了這番話，依然無動于衷。他淡淡地看了百里靈風(fēng)一眼：“我累了。百里靈風(fēng)，若是沒有我，你該活得有多快活啊?！?/br>
    百里靈風(fēng)拼命搖著頭：“不！阿梓……”他伸手想去拉葉梓羽，可是這時候，一塊巨大的巖石從空中掉下來，將兩人阻隔開了。

    越來越多的巖石掉下來，整塊地面被砸得凹陷了下去，瑤池里的水一下子涌了過來。

    葉梓羽被一股巨力沖進(jìn)了水中，但是他沒有掙扎，放任自己慢慢沉入了湖底。他靜靜地看了一眼百里靈風(fēng)，朝他輕輕笑了一下。

    葉梓羽是半仙半妖的血統(tǒng)，隨著水深的增加，他逐漸感覺到，他的神識正在逐漸被剝離，與此同時，抽筋剝骨的劇痛漸漸將他吞噬了。

    葉梓羽沒再看百里靈風(fēng)，他艱難地轉(zhuǎn)過頭，默默地看了看洛玄離去的方向。那個方向似乎有一陣刺眼奪目的光，又似乎什么都沒有。

    最后，那道光也漸漸消失了，只剩下無邊的黑暗。

    葉梓羽在心中默默地想，罷了。

    他在任何人的生命中，都只是一個沒有名字的過客。只是可惜，可惜，他終究是，沒能追上那道光。而對方，也永遠(yuǎn)不會知道自己的心意。

    靡不有初。可是……

    ……

    戚宛和楚慕在整座神殿坍塌的最后，堪堪沖出了殿外，戚宛手中的那條繩索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能帶上來。

    百里靈風(fēng)看見葉梓羽掉進(jìn)湖中，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下去。一道風(fēng)浪過來，什么也沒有留下。

    瑤池已毀，戚宛身上的血咒不攻自破。只是，似乎誰也沒有心情再多說什么，兩人一路無言，沉默著回了遙夜峰。

    作者有話要說：

    楚慕：他那么好5555

    洛玄：他那么好5555

    楚燕（看著洛玄）：5555

    阿梓：55555555555555

    百里靈風(fēng)：……555555?。?！

    戚宛：……

    第25章 兄弟

    戚宛回了遙夜峰, 因為傷勢太重，好幾日高燒不退。

    腦海中浮浮沉沉，戚宛做了不計其數(shù)的夢, 他夢見自己在凌淵劍派的校場上練劍，洛玄站在一旁笑盈盈地望著他, 為他準(zhǔn)備了吃食，又替他擦去額間的汗。

    閑暇時刻, 戚宛被好多人簇?fù)碓谥虚g, 大家高聲吵鬧著，大笑著, 互相追逐著, 戚宛也跟著他們鬧, 可是他聽不清自己在說著什么, 更看不清那些師兄弟們的臉。

    又過了片刻，大家忽然噤了聲。戚宛抬頭一看，竟然是他的師尊，承恩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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