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漣一頓。

    “但是我想不起來是什么了?！?/br>
    沒有一棵球?qū)χ_上，外面的人看不見臺上是什么樣的場景，而場內(nèi)的觀眾卻有小部分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孫漣心頭一沉。

    也不需要去驗(yàn)證那些話的真假了，從祁云的反應(yīng)來看便知曉這是真話。

    “一千零十四年前，地星毀滅，隨之毀滅的還有地星上的億萬生靈?！?/br>
    “這被拋棄的億萬生靈當(dāng)中，有百分之九是人類，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一悉數(shù)是非人生物，有的開了靈智，有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想看，那百分之九的人類，也是被你們拋棄的，是你們族群中的異類、叛徒，又或是你們忌憚的人?！?/br>
    萬籟俱寂，只有她的聲音響起。

    今天的日暮好像來得格外早，天色早早地便黑了下來。但當(dāng)場館外的人低頭一看，卻又發(fā)現(xiàn)，現(xiàn)下才五點(diǎn)，還遠(yuǎn)達(dá)不到日落的程度。

    天陰了。

    要下雨了。

    這似乎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滂沱大雨。

    祁荼錦像一輪月光，又似一段被裁剪好的水波，緩慢安靜地流淌著，看似微弱，實(shí)則無處不在。

    “我再想想看，除卻這微不足道的人類外，剩下百分之九十一里，有什么呢？”

    祁荼錦抬腿，高跟鞋的鞋跟輕輕敲擊在舞臺地面。

    “噠、噠、噠?！?/br>
    極輕的聲響被放大了，聽著平白教人心里慌亂得緊，如同這驟然暗沉下來的天色般，烏云積壓在所有人心頭。

    “這絕大部分非人的生靈中，有飛鳥、走獸、游魚、蟲類、植被、百花、怪石……”

    “萬物有靈?！?/br>
    “……可人類沒有?！?/br>
    祁荼錦歪了下頭。

    “對了，我來這里本來是想拿回屬于我的東西的?！銈兺底吡宋业囊粯?xùn)|西。但是情況有變，所以我不著急把我的東西拿回來了，我想給你們上一堂歷史課?！?/br>
    她的右手在空中輕輕晃了下，憑空便幻出一本帝國中學(xué)的統(tǒng)一課本，深黃的書封上赫然寫著兩個大字——“歷史”。

    祁荼錦握著書脊，書頁無風(fēng)自動，簌簌響著，飛快翻到了某一頁。

    “這一課寫了帝國的歷史，地星在千年千被摧毀，為了紀(jì)念地星，所以現(xiàn)今的星歷日期緊跟著毀滅那一天來攥寫的。

    “今年是星歷3021年。”

    “你們少算了九百多年。”

    “一千九百二十四年前才是地星開始?xì)绲恼_日期，中間的九百二十年被狗吃掉了，也是，畢竟歷史向來由勝利者書寫?！雹?/br>
    “不打算告訴帝國的民眾，中間的九百年，你們做了什么嗎？”

    “你們過分消耗這顆星球，肆意開采又浪費(fèi)至極，不斷制造垃圾來污染這顆星球。從某一年起便不斷有天災(zāi)出現(xiàn)，洪災(zāi)、旱災(zāi)、地震、泥石流、龍卷風(fēng)、火山爆發(fā)、冰山融化、氣溫兩極化……”

    祁荼錦歪了下頭，模樣透出幾分無辜，像個真正的妙齡少女般，“人類一向是很脆弱的，所以上天賜予了他們超前的大腦，又給了他們足夠的發(fā)展時(shí)間?！?/br>
    “災(zāi)難持續(xù)了九百年，反反復(fù)復(fù)、斷斷續(xù)續(xù)，你們不斷合攏又分割，在災(zāi)難中建立了光怪陸離的避難所，又被再次摧毀，直至最后的一百年?！?/br>
    “絕大部分人類搬離地星，在其他星球定居，沒有人再管這顆被折磨得千瘡百孔的星球，他們已經(jīng)拿到他們想要的了，還要這東西做什么？”

    “唔……這顆星球在當(dāng)時(shí)，除了災(zāi)難外，好像再也無法為你們帶來利益了?！?/br>
    “但是你們發(fā)現(xiàn)了人魚?！?/br>
    “那是你們以前從未發(fā)現(xiàn)過的新物種，你們當(dāng)中的一部分人欣喜若狂，想要把人魚捕捉起來，并下派軍隊(duì)回到了這顆貧瘠的星球?！?/br>
    “很可惜，你們失敗了?！?/br>
    “更可惜的是，你們發(fā)現(xiàn)了人魚有多危險(xiǎn)?！?/br>
    孫漣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了，心跳時(shí)快時(shí)慢，半晌卻只是啞口無言。

    她的目光往旁邊瞥了一眼，眼皮驀地一跳。

    祁云的狀態(tài)很不對勁，細(xì)白的脖頸處淌著細(xì)汗，雙手緊緊攥住膝上的布料，頭垂得很低，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夠看見對方的小半張臉，瞳孔緊縮，唇瓣甚至在微微發(fā)顫。

    “……祁云，你怎么了？”

    “小祁云……祁云！”

    她的聲音提高了點(diǎn)，祁云有些茫茫然地抬頭看過來。

    他像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開了般，看見的是一片朦朧，聽見的也是模糊的氣音，更別提感官，活像不能在海底呼吸的人類一樣，眼耳口鼻悉數(shù)被深沉的海水給蒙住了，昏昏沉沉的，一點(diǎn)也提不起精神。

    “祁云？”

    孫漣又喊了一聲。

    祁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勉強(qiáng)聽清她在說什么，不，不能說是聽清，應(yīng)該說是看清。

    “我……”他有些徒勞地張了張嘴。

    好半晌，他開口道：“我有一點(diǎn)……不舒服?！?/br>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祁荼錦身上，也便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祁荼錦還在緩慢說著，她的視線掃過場上眾人，紅唇勾了一下，“我猜你們一定很好奇，接下來怎么樣了。但是有人想要打擾我，我可不喜歡被人打擾呢。”

    她話音落下，攝像小球像聞風(fēng)而動、嗅著獵物受傷氣味追逐過去的鬣狗一般，飛到了兩側(cè)的大門處，湊近了去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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