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很多時候都限制于夢境無法探知到現(xiàn)實的情況，全靠莫恩口述。

    她知道林介在莫恩看來很厲害，很深不可測，但是他確實是個人類這是毫無疑問的。

    瓦普幾司可以看出來，他身體得到的改造都是后期的，本質(zhì)上依舊是人類。

    然而就像很多非人生物都會給自己找個人類外殼，或者有些生物在某個階段確實就是人類只是到了成年階段就會變異，表層下面是什么東西……瓦普幾司也看不清。

    這是讓她感到迷惑的地方，因為她不管怎么看，這家伙都是人類。

    正常來講，至少應(yīng)該會有點蛛絲馬跡才對。

    白銀可是標(biāo)準(zhǔn)的“厭人派”，對人類的態(tài)度十分惡劣，輕蔑鄙夷不足以形容，認為這就是一群弱小的蟲豸。

    和她簽訂契約的全都是非人生物……包括古龍、巨人、精靈等等，但就是沒有人類。

    導(dǎo)致瓦普幾司這個女巫里的“親人派”，和白銀的關(guān)系也不冷不淡，時常針鋒相對。

    但現(xiàn)在，向來厭惡人類的白銀竟然會主動把自己的契約轉(zhuǎn)交給林介，相當(dāng)于給自己找了個人類代行者。

    到底是林介強到讓白銀改變了性子，還是他其實真的不是人，只是隱藏得太深？

    瓦普幾司的視線跟隨著那藤蔓一樣的鳶尾花，看著它在林介的手指上繞了一圈，編織成了一個精致的花莖指環(huán)，然后又自動斷裂，回到了墻壁上。

    現(xiàn)在林介手上有兩個戒指了，正好一左一右，都在無名指上。

    那朵鳶尾花搖晃了一下，然后轉(zhuǎn)向了站在門口還做著推門姿勢的瓦普幾司，四周的如經(jīng)絡(luò)蛛網(wǎng)一般向外輻射的血rou向內(nèi)聚攏，順著鳶尾花的莖干旋轉(zhuǎn)，如同籠子一樣組合成了一個高挑婀娜且優(yōu)雅的女性人形。

    而那朵如同在發(fā)光的白色鳶尾花，就在人形的的鬢邊搖曳生姿。

    雖然這個人形無比地抽象，甚至沒有五官。

    但是瓦普幾司知道，此刻她正在看向自己，看向這個老熟人。

    當(dāng)然，被發(fā)現(xiàn)是必然的事情，瓦普幾司并不在意被白銀發(fā)現(xiàn)，她從察覺到白銀和林介有接觸開始，就知道白銀一定也知道了她的存在。

    面對面不過是早晚的區(qū)別。

    然而瓦普幾司沒有預(yù)料到先是自己的契約之戒意外易主，然后在準(zhǔn)備偷偷拿回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白銀竟然主動把她那邊的契約也一并轉(zhuǎn)讓了。

    瓦普幾司甚至想過讓白銀幫她把戒指要回來，但唯獨沒有想過，白銀也給了林介一個戒指……

    簡直像是在故意氣她一樣。

    瓦普幾司瞪向那個模糊的人形，壓低聲音道：“你故意的?！?/br>
    她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林介，下意識生怕把人吵醒。

    “呵呵?！?/br>
    白銀輕盈的笑聲在房間內(nèi)回蕩，就好像所有的血rou都在一起說話，十分瘆人。

    鬢邊鳶尾花的人形提起裙擺，優(yōu)雅地行了一禮。

    “我?guī)湍阋^了，但是他不想給，我當(dāng)然沒有辦法，怎么能叫做我故意的呢？”

    瓦普幾司心道他不想給，你就拿不下來嗎？你好歹也是個原初女巫，說的好像是一個柔柔弱弱全憑丈夫做主的小媳婦一樣。

    所以事情已經(jīng)很明顯了。

    白銀就是故意的，她堵在這里，就是想阻止瓦普幾司，她要把瓦普幾司的契約之戒留下來，然后給自己的代行者增加籌碼。

    契約是憑證，向女巫尋求庇護也就意味著要向其效忠，聽從其命令。

    雙方之間的權(quán)利義務(wù)是等價的。

    縱使那么多年過去，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赴約者，但是能夠留下來的，一定都是死忠，而且勢力絕對很龐大。

    白銀自己的赴約者里面根本沒有人類，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瓦普幾司心中嘀咕，這個白銀，太心機了。

    但是形勢比人強，現(xiàn)在看白銀能夠在夢境外存在的狀態(tài)，肯定是比她殘存的力量多得多，而且還有個看不透的林介在旁邊。

    瓦普幾司想來拿回自己的戒指都只能附身莫恩偷偷摸摸過來，此刻當(dāng)然更沒有辦法了。

    “反正他也幫了我一次，把月亮的權(quán)能收回來了，算我送給他的報酬好了?！?/br>
    瓦普幾司安慰自己，又瞇起眼睛冷哼一聲：“反正都是些麻煩，讓他頭疼去好了?！?/br>
    但是契約在他那里，以后那些赴約者肯定會把他的意思當(dāng)成是瓦普幾司的意思。

    總有種莫名其妙被ntr，還要被迫給黃毛找理由掩飾，讓他去干事情自己守在門口的糟糕苦主感覺……

    瓦普幾司越想越氣，覺得不能再呆在這里了。

    她立馬走出去，伸手用力帶門——用力到一半忽然停下來，然后輕輕地把門關(guān)上了。

    身后隱約傳來了白銀的笑聲。

    ……

    普莉瑪·桑德拉正在偷偷準(zhǔn)備關(guān)于黑夜的占卜儀式。

    她看著桌面上的物件，神神道道地喃喃：“jiejie，我一定會救你的，家族里的那些人，他們根本就不想讓你回來，他們不懷好意，根本不值得信任……掌管黑夜的瓦普幾司女士一定已經(jīng)回來了，那日月的更替就是預(yù)兆，只有她會給我們庇護。”

    普莉瑪?shù)膉iejie，正是最近遇襲失蹤的真理會藥劑學(xué)主任瑪格麗特。

    一切材料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在桌面上依次擺放好，精心煉制的藥劑在水晶瓶子里閃爍著迷人的光彩，代替水晶球的是一個附魔過的以隕鐵制成的小型月晷。

    藥劑搖晃的光芒照在普莉瑪?shù)哪樕?，這是一張并不稀奇的面孔，厚厚的眼鏡，茂密的黑發(fā)編成一根粗粗的麻花辮，身上的襯衫、外套以及長褲全都是男式的，手上還帶著厚厚的工業(yè)白手套。

    在她手邊的椅子扶手上還掛著一頂貝雷帽，如果帶上的話，說不定會被認為是個矮個子男孩。

    “呼……”

    普莉瑪將法陣凹槽繪刻完畢，將藥劑按順序倒進去，手很穩(wěn)，目光很堅定。

    法陣綻放光芒，月晷上出現(xiàn)了模糊的光影。

    “遵循古老的約定，瓦普幾司女士將為黑夜中受難的人們提供庇護，而我們將回回饋給您忠誠與擁護?！?/br>
    “請您幫幫我！”

    普莉瑪緊張地盯著月晷，看見那光影變幻，最終變成了一家破舊書店的模樣。

    月晷上的影子指針，正指向這里。

    第214章 喵

    夜色朦朧，入秋的寒風(fēng)吹拂著整個諾金，嗚嗚作響。

    普莉瑪裹緊身上隨風(fēng)拂動的斗篷，兜帽下的面孔隱藏在黑暗之中，只有厚厚鏡片的隱約反光顯得有些詭異。

    她拿著手中的小型月晷，小心翼翼地將一小瓶水晶瓶子內(nèi)的藥劑傾倒下一滴，銀色的藥水落在月晷之上瞬間散開成一小片霧氣。

    后者散發(fā)出瑰麗的光芒，再次浮現(xiàn)出指針虛影，指引著方向。

    普莉瑪抬頭警覺地左右看了一眼，立刻將東西收進懷里，然后沿著街道飛奔而去。

    她迎著風(fēng)氣喘吁吁地跑著，心里萬分激動地怦怦直跳：“這是瓦普幾司從第二紀(jì)結(jié)束之后，第一次清晰地回應(yīng)她的赴約者，她果然已經(jīng)蘇醒了過來，穹頂教會的偽神被驅(qū)逐消滅一定是她的意志！”

    穹頂教會被揭露其邪惡本質(zhì)、告發(fā)其罄竹難書的累累惡行并且最終被打倒的事情已經(jīng)人盡皆知了。

    再加上太陽神教那些信徒的廣泛傳播還有秘儀塔的推波助瀾，就算普莉瑪醉心秘藥研究、對其他事情幾乎不聞不問，也同樣聽聞了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

    一直以來穹頂教會將掌管黑夜的原初女巫瓦普幾司排除于信仰之外，將月亮單獨列為神明的事情，就一直讓赴約者們?nèi)f分膈應(yīng)。

    但奈何穹頂教會的勢力龐大，赴約者卻一直衰弱下去，而且最重要的是正主不回應(yīng)，這讓赴約者內(nèi)部都產(chǎn)生了巨大的矛盾，根本沒有底氣辯駁。

    如今穹頂教會的顛覆，對諾金的各種勢力影響極大，尤其是像桑德拉家族這樣的赴約者家族，更是瞬間躁動沸騰。

    因為這太陽神教的崛起簡直如有神助，而太陽取代月亮的意象也極具暗示性。

    簡直就好像瓦普幾司在告訴她曾經(jīng)和她簽訂契約的人們“我回來了”一樣！

    但還沒等始終堅守的桑德拉赴約者高興起來，瑪格麗特被襲擊失蹤的消息就打亂了整個家族的步調(diào)。

    而瑪格麗特，正是桑德拉家族之中堅持保留契約聲音的代表人物。

    一石激起千層浪，桑德拉家族一時間暗流涌動。

    竟有人說，瑪格麗特這個瓦普幾司的忠實擁護者遭到襲擊而失蹤，恰恰證明了原初女巫根本沒有蘇醒過來的事實。

    他們不應(yīng)該再固守著那沒用的所謂古老傳統(tǒng)，而應(yīng)該尋找新的庇護者了。

    原本一直沒有擺在明面上的問題一下子顯化。

    如果瑪格麗特這次真的慘遭不測，恐怕桑德拉家族就要天翻地覆了。

    普莉瑪在拐角處停下來，再次拿出月晷占卜方向，看著那上面老舊書店的畫面，喃喃自語：

    “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家書店……但掌管黑夜的瓦普幾司不會欺騙她的赴約者，契約始終在我們的靈魂深處，真實性毋庸置疑，這一定是她的夢境降臨之處?！?/br>
    普莉瑪?shù)男闹杏泻芏嗖聹y，這家書店看上去如此普通且老舊，但恰恰因此有一種神秘的氣息縈繞，令人浮想聯(lián)翩。

    也許這家書店內(nèi)有乾坤，穿過門扉通往的正是瓦普幾司的秘境。

    也許書店之中正有其他的強大赴約者正在等待她的到來……

    好吧，其實普莉瑪?shù)男睦镆矝]底。

    這書店實在過于普通，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和普莉瑪想象之中占卜結(jié)果差距有點大，她只能不斷用言語來增強自己的信念。

    畢竟就算瓦普幾司已經(jīng)蘇醒過來，經(jīng)過上萬年的沉睡和封閉，她還剩下多少力量都是未知數(shù)。

    普莉瑪深呼吸，握緊拳頭，小聲地念念有詞jiejie經(jīng)常說的話語為自己打氣：

    “瓦普幾司從夢境之中回歸現(xiàn)實的意志不可阻擋，其偉大不會因為時間而磨滅，這些愚昧的族人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雙眼，忘卻了萬年前的約定，竟然妄圖背棄原初，另尋他主，這樣的行為，短視無知至極……”

    “唉?！?/br>
    普莉瑪收起手里的月晷和藥劑，嘆了口氣，有些黯然：“jiejie，也許你說得對，我應(yīng)該學(xué)會和人交際，而不是整天埋頭研究，否則現(xiàn)在我就不至于都沒有地方找人幫忙了?！?/br>
    “但是……善于交際的你，現(xiàn)在整個家族真心在為你的安危而奔忙的又有多少人呢？”

    她雖然埋頭研究，但實際上反而看得很透徹。

    正在普莉瑪準(zhǔn)備繼續(xù)尋找這家書店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從上方傳來。

    “普莉瑪對嗎？我覺得你大概不用找人幫忙了……因為你馬上就能見到你的jiejie，和她團聚了?！?/br>
    普莉瑪瞬間抬起頭，看見路邊的電線桿上站著一個身材妖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