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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的靖安原來早就回來了,可是靖安她,靖安她已經(jīng)放棄謝謙之了,可是靖安她已經(jīng)有了更想守護(hù)的人了,可是靖安她豎起了高高的城墻。但是即便如此,如果他依然想要找回那道被他弄丟的光,唯一溫暖過他生命的光,可能嗎? 屋外的雨一直沒停,從晨起下到夜晚,像是要把蕭瑟凄涼滲透到每一個角落里才肯罷休。 昏黃的燈光下,女子跪立的身影倒映在屏風(fēng)上,烏黑的長發(fā)散下順著肩膀披散到地上。她不時翻動著面前的書頁,眉心緊蹙。 “殿下!”巧兒輕手輕腳的進(jìn)來換上一盞新茶,順手拿過一旁的剪刀剪去多余的燈芯,挑亮了些燭光“殿下,很晚了,您還是早些安寢吧?!?/br> “知道了!”靖安雖是應(yīng)了,可翻動書頁的動作卻未停,反而越來越急躁,似是突然想起來什么,抬頭審視著巧兒“昨日的事,你知道該怎么辦吧?!?/br> “奴婢會咽進(jìn)肚子里的?!鼻蓛弘p手交握在身前,低頭道。 “如果是母后問起呢?”靖安不意外的看見面前的女孩微微抖動了一下,目光越發(fā)的銳利起來,事關(guān)阿顏,她不得不慎重。 “皇后娘娘將奴婢給了殿下,奴婢的主子便只有殿下一人。” “嗯?!本赴参粗每煞竦狞c(diǎn)點(diǎn)頭,注意力重新回到面前的書頁上,心里的疑慮越來越多。所有的記錄幾乎都是無恙,阿顏的身子雖不像謝弘他們那樣強(qiáng)健,但也不至于在短短的幾年時間里就變成后來弱不禁風(fēng)的模樣。如果說是被母后父皇的先后離世打擊到,而后又被繁重的政事拖垮,那至多也不過是一兩年的事情。 而她所看到的阿顏呢,卻如同風(fēng)中殘燭一樣,每況愈下。 難道是王婉動得手嗎?不,如果她自己可以動手,最后怎么會還大費(fèi)周章的借她的手去殺阿顏呢? 如果不是王婉那又會是誰呢,在很多人的命運(yùn)都已改變之后,那個人還會不會對阿顏動手呢? 這一夜靖安睡得并不安生,早起時眼底淡淡的淤青更是難掩疲倦。 “殿下,皇后娘娘請您前往安寧宮一趟?!本赴策@邊才用罷早膳,就有宮人前來通報。 靖安右眼跳了跳,本能的心下一驚,難道是被發(fā)現(xiàn)了??墒怯窒肓讼氩乓庾R到再過幾日就是外祖的大壽了,母后多半是為了這事吧。 雨下了一夜,屋檐上還有雨水滴落,滿地的枯枝殘葉在其中蕩起絲絲漣漪,宮人們正在清掃。 “那不是太子殿下嗎?”身后眼尖的侍女揚(yáng)聲道,靖安抬頭一看也頓下了腳步,心里不免還是有些忐忑,這么久了,也不知阿顏的氣消了沒有。 正思量間已聽見身邊宮人參拜的聲音,靖安只得抬頭笑道:“阿顏,你來了啊?!?/br> “看樣子皇姐是不太想看見我啊。”楚顏眉眼微挑,口氣再平和不過,但那樣子卻大有你要是敢說一句是我就跟你沒完的意思。 靖安又哪里敢不順著他的心意,笑道:“怎么會?” “走吧,遲了母后該等急了?!鄙倌杲^色的一張臉還是繃得死緊,原封不動的把她當(dāng)初說的話給還回去,一手拽過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靖安微涼的指尖就全被包裹進(jìn)他溫?zé)岬恼菩睦铩?/br> 七月十八,秋高氣爽,萬里無云,朱家上下是忙做一團(tuán),熱鬧非凡。 朱家在世家中遠(yuǎn)不及王謝二家的聲名威望,當(dāng)初皇帝立后之時朝野更是爭議紛紛,若不是王謝相爭不分高下,也輪不到如今的朱皇后穩(wěn)坐中宮。朱家的兒孫在朝野擔(dān)任的也多是無關(guān)緊要的文職,多半也是因此,當(dāng)初的反對之聲才漸漸消弭殆盡。 朱家人說好聽一點(diǎn)就是與世無爭,清靜無為,說難聽一點(diǎn)就是怕事也不惹事。十余年間唯一一次的正面沖突就是因?yàn)槿首拥某錾旎屎蟮匚浑y保才和王家聯(lián)手,與謝家分庭抗禮,鬧得水火不容。直到靖安公主與太子顏相繼誕生,這情形才有所緩和。 圣上雖說與皇后娘娘情深義重,也愛重靖安公主,但從沒有過愛屋及烏之舉,從來都不曾在軍權(quán)、財政上重用過朱家人。最令人難以捉摸的就是圣上將朱家的嫡長孫女許配給了三皇子,當(dāng)時鬧得是滿城風(fēng)雨,不知多少茶館里的說書人都在把舊事重提。朱太公卻是在眾人一片懷疑的目光中樂呵呵的把孫女給嫁了,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都在感嘆這女子的命運(yùn),若是有一天,太子與三皇子起了沖突,此女怕只有一死了之才能全了恩義。 “見過老爺!”相比前面的熱鬧,朱家南院此時卻是一片清凈,仆人們紛紛行禮。 老太爺年紀(jì)大了,身體也不比以前,雖是為他舉辦的壽宴,但也是到宴上才會露個臉。 腳步匆匆的是朱家的長子朱茂,朱初珍的父親,此時他正一臉的焦急,悶著頭走到正廳,才發(fā)現(xiàn)屋門緊閉。 “老太爺呢?太子殿下來了?!?/br> 守在門前的老仆低頭道:“老太爺正在屋里與公主殿下說話?!?/br> “公主殿下是何時來的?”朱茂頗感意外,他這個侄女哪回來賀壽不是弄得天下皆知,這回是改了性了? “靖安恭賀外祖七十壽誕,祝外祖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靖安行了大禮,將母后的賀禮送上“母后說宮中多有不便,不能親自來為外祖賀壽,請外祖體諒?!?/br> “快起來,快起來!”太師椅上朱老太爺笑得分外和藹,打開手上的賀禮,卻是朱皇后親手所繡的一個壽字,整體觀之大氣磅礴,細(xì)細(xì)看來針角齊整,轉(zhuǎn)折處全無僵硬之感,盡顯女兒家的細(xì)膩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