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論功行賞哀家還要獎賞她。”

    這無疑是種試探，周知玄一個抬眼正好對上了江氏眼眸，神色滿是厭惡。

    僅僅一秒便撇開視線，怯懦道：“孫兒不解，常氏何德何能...”

    “這第一功，大有名堂?！彼患辈痪彽拈_口，語調(diào)甚是陰陽怪氣，在周知玄腦子里刺耳的很，“北周世子自幼來到大晉，異國他鄉(xiāng)又是舉目無親，幸得常氏衣不解帶無微不至的照拂，從此與世子難舍難分堪比生母?！彼D了頓，“這不僅僅是大晉北周之福，更是全天下之福，你說是嗎道憐?！?/br>
    “孫兒惶恐！”

    江太后長嘆一口氣，緩緩開口：“這第二功，若不是沒有常氏，哀家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br>
    說著，一旁的婢女呈上了一沓沓封存很久的書信，但盡數(shù)被打開。

    “道憐對著北周如此眷戀?！彼謱湃釉诹酥苤砬埃弥毝⒌穆曇舻驼Z：“要知道生你養(yǎng)你的大晉才是你的歸宿?！?/br>
    周知玄一臉駭然，guntang的淚又滾了出來，驚愕極了，像是一個天大的秘密被窺見。

    “孫兒不敢！孫兒深知大晉才是兒的家，皇祖母和陛下才是孫兒的親人！”這些話周知玄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心里是撕裂般的痛，“那些信...那些信..不過是孫兒對北周土地的向往..”

    他說著慌忙扯開地上散落的信，紙張被揉捏的滿是褶皺，“皇祖母你看..每一張都是對北周地貌風土的解析..這張還有人文..孫兒..孫兒絕不可有異心。”

    江太后看著他卑微乞求的模樣，很是愉悅，她淡淡的一笑，

    “哀家知道道憐是個好孩子，你本就是北周來的，思戀故土情有可原，哀家又未曾怪你。”

    說道此處她頗有感嘆，長舒一口氣“北周好啊，北周王可是先帝最得意的孩子了，鎮(zhèn)北大將軍更是驍勇善戰(zhàn)，忠心耿耿?！?/br>
    最后四個字江太后說的格外重，無疑是一種警告。

    她命人扶起了周知玄，還將常氏傳喚進大殿，常氏一進內(nèi)便埋頭跪下，她不敢看江太后，更不敢看周知玄，她有愧。

    只見她咚咚磕著頭，直到紅腫也不停下。

    寧鶯在一旁呵止，江太后端坐在主位之上。

    “說吧。”

    見常氏閉口不語，又狠狠道“這關乎晉北之交，誣陷世子可是殺頭的罪，還是說，有何人指使的你?！?/br>
    常嬤嬤驚恐的抬起頭，搖首緊咬著下唇，已經(jīng)哭成了個淚人，

    “無人指使，是奴婢愚昧，污蔑了世子殿下?！鞭D眼她看向周知玄，深知難逃一死，只可惜讓真心以待的世子殿下寒了心，悔不當初。

    “若無人指使，憑著這些信，你有天大的膽子敢來長樂宮污蔑主子？”寧鶯厲色揚聲高呵。

    “還是說，你有別的證據(jù)?！?/br>
    常氏苦笑，“再無旁的，奴婢為殿下整理書房時發(fā)現(xiàn)這些，每封信皆蓋著北周軍印，奴婢不曾知道其中的內(nèi)容，只是加上那時罪臣韓良騫常常與殿下出入，又遣散宮人實在古怪，奴婢才想到那處?！闭f完她朝著周知玄的方向深深一拜“恕奴婢愚昧一切罪責奴婢愿一人承擔?！?/br>
    從始至終書信便只是餌，釣到的魚，周知玄卻沒想到，一年前封存的信件今日才被發(fā)現(xiàn)，一年前被貶的人現(xiàn)下才被提起，處處都是破綻，蓄意構陷的人又是意欲何為。

    江太后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不由得挑眉輕笑，太子太傅韓良騫，許久沒人提起過，要是說與周知玄之間是場戲，韓良騫就是破局之人，好在永世不能入晉了。

    沒人能想到，懦弱無能的世子居然為了個婢子求情，周知玄又一次跪在江太后眼前，“常氏只是愚昧無知，但一切都是誤會，還請皇祖母看著常氏多年伺候孫兒的情分上饒了她吧?！?/br>
    不僅是常氏，在場的宮人們皆錯愕，笑看這個癡傻世子，為構陷自己的人求情。

    寧鶯上前欲要扶起他，輕言道：“世子殿下莫糊涂，常氏過錯何止這些，人言可畏呀?！?/br>
    他心如磐石，依舊跪著不曾起身，怯懦又堅定：“是非黑白，孫兒問心無愧，但常氏待孫兒如同親人，一片真心不能負，還請皇祖母饒了常氏?！?/br>
    往往真心最能迷惑人，江太后意味深長的淺笑，今日不殺來日留在離陽宮必有用。

    “常氏過慎，道憐重情，鬧出這么一場誤會，說到底千錯萬錯都于那罪臣脫不了關系，誤導我孫兒，罪大惡極其心可誅?！?/br>
    江氏接著品了口茶，口中清冽，接著道：“哀家不日聽說個故事，大獵于中山，虞人導前，鷹犬羅后，捷禽鷙獸，應弦而倒者不可勝數(shù)。有狼當?shù)?，人立而?..”故事并沒說完，瞧著周知玄的臉色已經(jīng)很是難看，她卻笑笑。

    這則故事韓良騫曾授與周知玄過，現(xiàn)下刻意又搬出來譏諷一番。

    話音未止，江太后反問“道憐，你是愿做這禽還是那狼？”

    言下之意，是做忘恩負義之人還是乖乖聽話，而后者卻是任人宰割的下場。

    視為摯友恩師的韓先生，卻被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怒氣所致眼底已經(jīng)泛起青紅，可不得不忍，周知玄迎上笑臉。

    “道憐誰也不做，只做皇祖母的好孫兒?！?/br>
    第3章 君主恙

    那日周知玄從長樂宮回來，長時間的烈日暴曬與哭喊，致使他虛脫的在塌上昏睡了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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