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稍一點撥就明白了趙姨娘的意思。

    她俯身道：“是，奴婢這就去?！?/br>
    很快，云云捧著一個匣子走了出來：“姨娘，靈芝在這兒呢?！?/br>
    趙姨娘將匣子的蓋子合上，抬手攏了攏自己發(fā)間的亂發(fā)，嬌聲道：“走吧?！?/br>
    “是?！?/br>
    二人朝蓮薏院而去。

    “小姐，趙姨娘去了夫人處?！?/br>
    冬霜和臘雪回來后，低聲在魏星瑤耳邊稟告。

    “嗯？”

    魏星瑤看了眼自己手邊的瓷瓶，若有所思：“她的反應(yīng)，還挺特別的。”

    “走吧?！?/br>
    “小姐？”冬霜奇怪地看著她。

    “陪我去看看舅母。”

    魏星瑤看了眼銅鏡中的自己，并不需要特意再重新?lián)Q一身衣裳，便將剛才為舒蓮準備好的藥帶上。

    冬霜道：“小姐和臘雪jiejie一塊去吧，奴婢在屋里將東西收拾一下?！?/br>
    有許多東西還在箱子里沒有歸置，她想幫小姐全部整理好。

    魏星瑤點點頭：“辛苦了，先吃些東西，填飽肚子再干活，我應(yīng)該會在蓮薏院用過晚膳才回來?！?/br>
    “好的，小姐去吧，奴婢不會餓著自己的?！?/br>
    冬霜笑盈盈地送魏星瑤和臘雪出門。

    等二人走遠后，她才回屋繼續(xù)收拾東西，也是在這個時候，她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冬霜，大小姐呢？”

    “陸當，你怎么來了？”冬霜小跑著到了他近前，看他身邊沒有旁人，很是奇怪：“你是自己過來的嗎？”

    “是，張府的小廝想要領(lǐng)路，被我拒絕了。”

    “大小姐呢?！?/br>
    陸當溫聲詢問。

    “大小姐去了張夫人院子里，你若是找大小姐，還要等上一等，大小姐說，要在蓮薏院用過晚膳在回來?！?/br>
    冬霜老老實實回答。

    “好，那我便等她?！?/br>
    陸當溫聲說著，在院子里尋了一處坐下。

    冬霜見陸當沒有別的事情，便將提前從膳房取來的點心端了出來，又幫陸當沏了一壺茶，放在了石桌上。

    “有勞。”

    “別客氣，我繼續(xù)去忙了?！?/br>
    冬霜笑嘻嘻地回屋繼續(xù)收拾起來。

    蓮薏院。

    “夫人懷孕之事，怎么沒派人提前與我說一聲？”

    張若勛坐在床邊，握住舒蓮纖細地手，柔聲問道。

    舒蓮微微一笑：“老爺有許多公務(wù)要忙，何況妾身也是在后來才得知的，不曾想，妾身還未同老爺說及此事，老爺便已經(jīng)知曉了?！?/br>
    “老爺對妾身，還是一如既往地關(guān)心?！?/br>
    舒蓮望著張若勛的眼眸里藏著喜悅和欣喜，那亮晶晶的目光令張若勛莫名覺得心口微微酸痛。

    若非他偶遇冬霜，在與之交談時發(fā)現(xiàn)異常，此刻他也不會知曉蓮兒懷孕之事。

    他對蓮兒的關(guān)心日漸變少，是他愧對蓮兒。

    “老爺，夫人，趙姨娘過來了?！?/br>
    紫蘇從外面進來，低聲說道。

    舒蓮微微有些詫異地看向紫蘇：“趙姨娘懷了身孕，怎么還來請安？”

    “趙姨娘聽說夫人身體不適，特意將老爺送給她的那株靈芝拿來，給夫人補身子。”紫蘇很有眼力勁兒的說道。

    趙姨娘可不會這么同紫蘇說，但老爺送了什么東西到后院，紫蘇自然是知道的。

    聽說趙姨娘送了靈芝來，不正是前些時候，老爺賞賜給她的嗎？

    這個時候，正是給趙姨娘上眼藥的時候，她很會把握機會。

    張若勛：……

    對上舒蓮看過來的視線，張若勛只覺得有些窘迫。

    他正要開口讓紫蘇將人擋了，就聽見躺在床上的舒蓮溫聲細語地開口：“那快請她進來?！?/br>
    “也到了用膳的時候了，命人去傳膳吧?！?/br>
    張若勛的話梗在了口中，只好保持沉默。

    “是。”

    紫蘇很快出去了，等了片刻，趙姨娘和手中捧著匣子的云云一同走了進來。

    “請夫人安，咦，老爺竟也在?！?/br>
    趙姨娘掛著柔和的笑，柔聲細語地朝著二人俯身：“妾身請老爺安?！?/br>
    “坐吧。”

    舒蓮在張若勛開口前先出聲，對趙姨娘笑了笑：“趙姨娘懷了身孕，哪里能隨便亂走，以后早晚請安就都免了吧。”

    她只當不知道趙姨娘來的目的，先將自己的目的說了。

    她對腹中這一胎也很上心，畢竟她年齡也大了，以往小產(chǎn)那么多次，她很怕自己也保不住腹中的孩子。

    為此，能避免勞累之事，她也想偷個懶。

    趙姨娘微笑：“妾身謝夫人體恤，妾身此次過來，也是聽聞夫人身體不適，這不，妾身這兒有一株上好的靈芝，就借花獻佛獻給夫人了?！?/br>
    她很會察言觀色，瞧見張若勛的目光有意無意往云云手中捧著的匣子上看，心里有了計量，在說話的時候，便多了一層深意。

    “借花獻佛？”

    舒蓮笑容加深：“老爺覺得可好？”

    張若勛冷不防被舒蓮點了名字，下意識看過去，當對上舒蓮眼底藏著的狡黠時，心里的忐忑逐漸消散。

    他重新握住舒蓮的手：“自然是好的。”

    “我還在命人尋找上好的人參還有雪蓮，若尋到了，也給夫人送來?！?/br>
    “有勞夫君惦念?！?/br>
    舒蓮眉眼含笑，溫柔地注視著張若勛。

    二人之間情意綿綿的氣氛令趙姨娘不禁絞緊手中的絹帕。

    怎么回事？

    明明早晨的時候，老爺對夫人還不是這個態(tài)度，夫人身體不適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若夫人只靠著生病身體孱弱能讓老爺對她重新燃起舊情，那她早就沒有機會了。

    趙姨娘抿緊唇瓣，看著躺在床上的舒蓮，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被她所忽略了。

    “不知夫人哪里不適？府醫(yī)是如何說的？”

    趙姨娘尋了個時機，試探性地開口。

    “我……”

    “舅母在嗎，瑤瑤進來了哦?！?/br>
    魏星瑤歡快地嗓子從門外響起，隨之，傳來的是珠簾響動的聲音，魏星瑤嬌俏的身影也逐漸浮現(xiàn)。

    舒蓮的身體不自覺地往上坐了坐，目光越過張若勛身后，想要看清魏星瑤。

    “瑤瑤來了?！?/br>
    張若勛慈愛地轉(zhuǎn)頭看向魏星瑤。

    “舅舅也在，舅舅好，舅母好?！?/br>
    魏星瑤微微站好，然后很乖巧地向張若勛和舒蓮行了一禮。

    跟著進來的臘雪也低眉順眼地行禮。

    “表小姐。”

    趙姨娘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對魏星瑤行禮。

    “瑤瑤別多禮，快過來坐?！?/br>
    舒蓮拍了拍自己床邊的位置，眼睛盯著魏星瑤，眼里全是喜愛之色。

    魏星瑤看了張若勛一眼，軟聲道：“舅舅，瑤瑤想坐在舅母身邊。”

    “好，讓給你?！?/br>
    張若勛無奈一笑，起身，將位置讓給魏星瑤。

    “謝謝舅舅?！?/br>
    魏星瑤彎起亮晶晶的眼睛，對張若勛笑得很燦爛。

    張若勛眼前一時間有些恍惚。

    說起來，他的嫡親meimei過世多年，只留下了這一對兒女，老爺子的書房里還懸掛著meimei的畫像，可他卻覺得，眼前的少女和畫中的女子，相似之處太少了。

    仔細想想，也只有瑤瑤乖巧甜笑的時候，眉眼間才會同若若有幾分相似。

    相比較瑤瑤，反而是昇兒更像若若。

    “舅母，這靈芝還不錯，是舅舅給你的嗎？”

    魏星瑤尋著味道一眼瞧見了那裝在匣子里的靈芝，笑盈盈地說道。

    張若勛張了張嘴巴，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舒蓮拍了拍魏星瑤的手：“是呀，瑤瑤覺得，這靈芝舅母能服用嗎？”

    魏星瑤點點頭：“可以是可以，但如何服用，舅母要聽瑤瑤的，這個呀，就交給瑤瑤吧?！?/br>
    她軟聲道：“臘雪，將靈芝收起來，回頭我給舅母做藥膳的時候放進去?！?/br>
    “是?！?/br>
    臘雪瞥見趙姨娘的臉色不太好看，于是心情很好地將靈芝收了起來。

    “舅舅，舅母，我餓了?！?/br>
    魏星瑤摸了摸小腹，委屈巴巴地說道。

    瞧見魏星瑤這副模樣，別說舒蓮了，就連張若勛都當即心軟地立刻起身：“膳食可準備好了？”

    “回老爺?shù)脑?，已?jīng)再往膳廳擺了?！?/br>
    門外候著的侍從當即答道。

    “走吧，可不能餓著我們瑤瑤，對了，雨兒呢？去雨落院瞧瞧，若是雨兒還沒有用膳，就讓她過來一起吃吧?！?/br>
    張若勛眉眼含笑：“咱們一家人，也好久沒有坐在一處用膳了。”

    “是?！?/br>
    侍從忙加快腳步往雨落院而去。

    “舅母，瑤瑤扶著你，你慢點?！?/br>
    魏星瑤乖巧地上前攙扶著舒蓮，與她一同走在張若勛身邊往膳廳而去。

    反而是在魏星瑤之前來的趙姨娘受到了冷落，此刻跟在眾人身后，進膳廳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趙姨娘為何還在此處？”

    臘雪故意落后一步，站在膳廳外笑盈盈地看著趙姨娘。

    趙姨娘啞聲。

    “趙姨娘懷了身孕，還是不要到處走動比較好，夫人的身體，自然要我家小姐照料，趙姨娘雖說懷孕已經(jīng)滿了三個月，但還是要小心為妙呢?！?/br>
    聽著臘雪飽含諷刺的話，趙姨娘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有些白。

    她張了張嘴。

    “趙姨娘，奴婢自幼跟在小姐身邊習武，可不喜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也沒有心思去揣摩別人怎么想的，遇見那不識趣的，奴婢都是直接動手呢?！?/br>
    臘雪看著趙姨娘的眼睛，似笑非笑。

    趙姨娘強扯唇角，露出一個笑：“臘雪姑娘說得什么話，妾身只是想謝謝臘雪姑娘的提醒，天色已晚，妾身就先行回去了，若是老爺問起妾身，還望臘雪姑娘代為傳達一下?！?/br>
    “自然?！?/br>
    臘雪臉上掛著笑，對趙姨娘微微俯身道：“趙姨娘慢走，奴婢還要回去伺候小姐，就不相送了?！?/br>
    說完，她也不看趙姨娘臉上是什么表情，直接轉(zhuǎn)身進了膳廳。

    趙姨娘快被氣死了，因為是在蓮薏院，還要控制著自己臉上的表情，以至于在路上遇見張思雨的時候，她臉上略顯扭曲的表情，將張思雨嚇了一跳。

    “趙姨娘，你這是怎么了？”

    張思雨沒忍住，在趙姨娘給她行禮的時候多問了一句。

    “二小姐，妾身還有事，先行一步?！?/br>
    趙姨娘垂首避開張思雨打量的視線，扶著云云的手匆匆離開。

    “她這是怎么了？”

    張思雨喃喃出聲，愈發(fā)好奇。

    “小姐，表小姐在蓮薏院用膳呢，等會兒你可以問表小姐，她定然知道?！鼻嘀裥Σ[瞇地說道。

    “說的也是，快走吧，不然好吃的都讓他們吃完了。”

    張思雨說著加快腳步，很快來到了蓮薏院。

    蓮薏院其樂融融，而青院卻氣氛低迷。

    趙姨娘回到房間后，壓抑了一路的怒氣，讓她砸壞了好幾個茶杯。

    “姨娘怎么了？”

    張思然過來尋趙姨娘的時候聽見了屋里有瓷器摔碎的聲響，臉色微變，拉著一個打掃的小丫鬟問道。

    “姨娘聽聞夫人生病去探望，回來后就變成了這樣，其他的事，奴婢也不知。”

    小丫鬟瑟瑟發(fā)抖，生怕主子的怒火燒到自己身上，說完這句就匆忙低頭離開。

    正院？

    難道是母親為難娘了？

    張思然眉頭緊皺，推門而入。

    “滾！”

    又是一個茶碗砸了過來。

    “夫人，是二少爺！”不敢靠趙姨娘太近的云云看清來人，驚呼一聲。

    趙姨娘頓時轉(zhuǎn)身看去。

    瞧見張思然躲過她丟出的茶碗才微微放下懸著的心。

    “然兒，你，你怎么來了？”

    趙姨娘深深吸了口氣，想要上前同張思然說話，豈知腹痛難忍，身體一個踉蹌，勉強扶著桌角才堪堪站穩(wěn)。

    “夫人！”

    “娘！”

    兩道驚呼聲同時傳來。

    張思然快了云云一步來到趙姨娘身邊，扶著她：“娘，你怎么樣了？快，去找府醫(yī)過來！”

    云云頓住腳步，轉(zhuǎn)身要出去喊府醫(yī)。

    “別，別去……”

    趙姨娘痛苦的一張臉皺在一起，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

    云云遲疑地看向張思然，不知道該不該去。

    “還等什么呀，你沒看見娘有多痛苦？她可是懷了身孕，萬一腹中的孩子有什么意外，你擔待得起嗎！”

    張思然冷了臉。

    小小的少年冰著一張臉的時候，氣勢很駭人。

    云云不敢耽擱，開門朝外跑。

    “然兒長大了……”

    趙姨娘只堪堪說出這句話，就被張思然喝止。

    “娘，你別說話了?！睆埶既话逯粡埿∧?，努力將趙姨娘扶到了床上，伺候著她躺下。

    府醫(yī)，很快提著藥箱趕來。